第四十九章 別離
（今天的點擊，唉，不說了，今天兩更，就不信不上去一點，不說比昨天好，八成應該能有吧……）
在鎮外等了一會兒，其餘人先後回來，劉慶生最後，一回來便興緻勃勃的跟眾人說道：「哈哈，你們聽說了沒有？剛才有人去踢了天心閣，還把裏面的人都狠狠教訓了一頓，尤其是那個黑心掌柜，更被打成了一個大豬頭，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太解氣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替我們出了這口氣，我一定要三拜九叩的拜他做師父！」
同村的李大叔聞言也是笑了笑：「慶生啊，這些話你可是說的有些晚了，大夥兒早就知道了！」
「沒關係沒關係，多聽聽也無妨，多聽一遍，咱就多解氣一回，心裏就舒暢一點！」坐在旁邊歇息的趙家大哥也不由露出笑容，「想當初那黑心掌柜仗着後頭靠山過硬欺負咱山裏人，如今總算也遭到了報應，這就叫活該，肯定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被別人打上門了。」
「只是可惜了咱們那些東西，就這麼沒了。」另一人頗為惋惜的嘆一聲，這是古家老哥，為人老實木訥，家中一向拮据，上次的就幾乎把自己所有的存貨都拿出來了，哪料到天降橫禍，一朝幾乎傾盡家財，這次還是村中大夥兒一同幫忙才籌備來足夠的貨物，勉強能度過接下來幾個月的生活。
小白知道他們說的是自己，不知怎麼的，心裏有點暗喜，有點得意，又不想讓他們知道，好像是楚卓仁說的——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感覺！
眾人略作休憩，很快再次上路，當回到山村裏，天已經抹黑了，村民們聽到有人大鬧天心閣，那黑心掌柜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的消息，無不撫手稱快，說道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將各家各戶的託買的東西分完畢，六人各自回家了。
吃飯的時候，當劉老爹看到小白拿出的五百多兩白銀，放到桌上，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老人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兩，兩隻手都在顫抖：「孩子，你，這是哪來的？難道是你……」他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猜測。
「雪狼皮已經不在了，這是我跟那個掌柜要的，他說那張雪狐皮值這些銀兩。」小白說道。
「真的是你？」老人還是難以接受竟是小白前去大鬧天心閣的事實，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這個自己救回來的少年感到很陌生，似乎這將近一個月相處的少年，忽然間變作了另一個人。
小白點點頭，很久之後，忽然說：「老爹，我要走了。」
老人一驚：「怎麼，你要走，去哪裏？」隨即瞭然，卻流露出一股落寞凄涼之意，「也對，你出來那麼久，也沒給家裏人捎過消息，現在家裏人一定很挂念，也該回去看看了。」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小白抬起頭，目光真誠認真，看着老人。
老人聽罷臉上的皺紋漸漸舒展開，擠出一絲微笑，指著桌上的飯菜，說：「吃飯吧，不然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白嗯一聲，還沒吃幾口，老人便一直給他夾菜，很快他碗裏堆滿了菜肴，老人只是看着少年，眼裏充滿慈祥和為即將分別的惆悵。這些時日的相處，這位老人對小白幾乎可以說是傾盡了所有的感情，不是親子，勝似親子，如今卻聽到少年說要將離去，心裏是怎樣的一番滋味？是失而復得之後的得而復失？還是再一次的永恆別離？
「老爹你也吃啊！」小白也給老人夾菜。
「嗯嗯，我不餓，看着你吃就好。」老人溫和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好像一次要看個夠，把這一幕深深記在腦海里。
「孩子，你什麼時候走？」老人問。
「我想明天就走。」小白邊吃邊說，嘴裏塞得滿滿的，話說的模模糊糊。
「那麼急么？」老人眼底藏着失望，「不能再多留幾天么？村裏的人都很喜歡你呢。」
小白匆匆把碗裏剩下的幾口飯菜吃完，放下碗筷，想了想說：「好吧，那我後天再走吧。」
「真的？」老爹眼裏多了一絲神采。小白點點頭：「先跟二狗子他們說一聲吧，明天我想再跟他們出去放牧。」二狗子是劉慶生的小名，窮苦地方的百姓為了養活自己的孩子，不讓老天輕易收走他們的性命，也為了不讓鬼怪妖魔來害自己的子孫，便常常會給他們取一個賤名。
「嗯。」小白點頭，這些天，老人對他的好，他都深深體會得到，也會深深的記得，不會忘記。
第二天，小白便跟村中幾個少年迎著初生的朝陽，趕着一群牛羊去放牧。聽說小白要走了，幾個少年都吃一驚，然後一陣唏噓，裝着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感嘆着什麼人生無不散的宴席，人生聚散無常，分別是為了下一次的相聚什麼的。
艷陽高照，芳草萋萋，曠野里，傳來少年們的高叫聲和大笑聲，幾個少年很快打鬧成有一團，這次，卻是其他幾個少年聯合起來「欺負」小白了，小白不遠傷到他們，自然難以招架，重蹈了那日梁小千的覆轍，笑得渾身無力的小白又被大夥兒抬起，一把扔進了河裏，幾個少年便鬨笑着脫掉衣服，跟着跳了下去，鬧作一團，滿空水花四濺，泥巴水草滿天亂飛，一派歡騰。
過了大半中午，少年們從河水裏上來，開始了燒烤，劉氏兄弟和劉小天他們免不了又是一番插科打諢，唇槍舌戰，氣氛很是熱烈，梁小千他們則是坐在一旁看熱鬧，還不時的火上澆油，卻讓黃小偉他們察覺了其險惡用心，又聯手起來擠兌他，最後幾個人爭得面紅脖子粗的，相互揭短，又打鬧成一團。最後，還是梁小千重蹈了小白的覆轍，讓其他人扔到了河水裏「反省反省」。
快活的時光，總是轉眼而逝。這一天，在少年不舍的留戀中悄然從他心頭流過。
這一夜，少年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小白將要離開，劉老爹特地停下這一天的勞作，為他燒了不少平時都捨不得吃的菜肴，為小白餞行，村裏也來了不少人，也拿來了不少東西，幫老爹一起燒菜煮飯，忙活開來。而小白反倒無事可做，卻被一幫淳樸的鄉下人拉到屋子裏，好生囑咐一番，大抵是路上應該注意的事項，覺得說的差不多，便開始噓寒問暖，拉拉家常。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村裏的人都十分喜歡這個真摯純真的少年，似乎將為小白餞行當成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頗有點隆重的味道。
中午時分，一夥兒人吃飽喝足，為了不耽誤小白的行程，免得晚上到不了住宿的地方，眾人很快給他收拾好東西，大多是一些路上吃的東西，甘薯，雞蛋，玉米，腌肉，老大一包，直到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還有許多放在旁邊，最後都留給了劉老爹。拿在手裏，小白忽然覺得心中很沉重，看着眼前這一張張淳樸真摯的面孔，他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別樣的、未曾有過的感受——這是分別的離愁么？
將人送到路口，前來送行的幾個人停下來，劉慶生，黃小偉，劉小天，梁小千他們赫然在列，拉着小白說了一通，然後村裏另幾個也說了些祝福叮囑的話。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就走不了了。」最後劉老爹止住人們過分的熱情，老人拉住少年的手，很不放心的再次叮囑了一遍，要他路上千萬小心，要是有時間，不妨回來看看他們這些人。最後看看時間，雖頗不舍就此分別，卻不敢再耽擱小白的行程，匆匆再說上幾句，目送少年離去。
初嘗離愁的少年，一步三回頭，看到人們笑着跟他揮手，腳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路上走好！」「路上小心！」「有空回來看看！」「有空回來玩……」
「以後我回來看你們的！」走出很遠的少年，忽的停下腳步，回頭沖着剛要轉身離開的眾人喊著，作出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承諾。
「好，兄弟記住你的話了。要是你始終不來，我們會記恨你一輩子的！」「就這麼說定了！」「記住你說過的話，要是你不會來，我們做鬼也不放過你……」劉慶生他們揮手喊道。
小白鄭重的點頭，既是對他們，也是對自己的承諾。終於，他狠下心，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久久，不回頭。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回頭。他看到，其他人都已經轉身回去，只有一個蒼老的身影一直佇立在路口，默默目送着他。
少年忽然止步，回頭望。老人看到他停步，似乎擔心他再耽擱下去誤了行程，忙擺手叫他上路。
心中，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少年說不出，可是，眼眶裏，有些酸澀的感覺。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少年心中對自己說。轉身，邁步，離去。
漸漸，終於不見。
少年初嘗愁滋味，說不清，道不明，斜陽孤影向何處。
少年孤身上路，離去，遠去。身邊再沒有任何熟識甚至知道的面龐，似乎只剩下自己。
日頭漸西垂，小白按照村民們指點的路徑默默走着，他沒有立刻就衝天而起，破空飛去，只是不想太快遠離那片剛剛熟悉的土地、熟悉的人。
古道斜陽，雲霞如火，映着少年落寞遠去的身影，散一抹若有若無的凄婉。第一次，小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與寂寞，他開始思念起一切他所認識的人，現在哪怕只讓他見着一個也好，他也會很高興。
秋風蕭瑟，陣陣吹拂，化不開少年深切而急切的思念，帶着一份他的眷戀，飛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