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控水
月色如水，伴隨着陣陣清風徐徐，送來幾分深秋如水的涼意。
身前的篝火默默燃燒，焰光飄搖，映照少年質樸的面龐。緩緩睜開眼，清亮的眸光仿若晨星，渾身傳來一陣的酥麻，小白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骼頓時傳出一陣噼噼啪啪清脆的爆響，骨子裏說不出的暢快，整個人感覺好像憑空高出了一截。
通體舒泰，好似全身由里到外，渾身三百六十萬個毛孔都被洗滌過一般，小白舒服的幾乎要呻吟出聲來。猛的一股腥臭之氣撲鼻傳來，聞之欲嘔，小白差點被這股味道熏得暈死過去！
「好臭！」少年忍不住捏鼻子皺眉，實在難以忍受身上傳出來的味道，而且身體上黏糊糊的十分難受，現在他只想立刻洗個澡，把身上的味道清洗掉。
隨手一道掌風將篝火熄滅，小白抓起包裹，邁開大步一陣風似的朝來路飛奔，不一會兒，抬眼便看見不遠處一帶粼粼波光躍動，搖碎片片月華，蜿蜒著伸展向遠方。少年心中欣喜，邁步飛奔，還沒到河岸就扔下包袱，猛的一躍，撲通一聲縱身跳入水中，好半天沒見浮上來。
許久之後，終於「嘩啦」一聲，水裏冒出來一個腦袋。
洗掉了身上的污垢臭味，小白渾身說不出的舒暢爽快，真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只是不知是為什麼，身體浸在清涼的河水裏，少年感到無比的舒服和愜意，竟有種不想離開，一直泡在水裏的想法。
清洌洌的河水，傳來絲絲涼意，小白沒來由感到一陣陣親切，好像水中有什麼在呼喚、呼應着自己。
是什麼？少年一陣疑惑，靜下心，慢慢去體會那種特別的感應，片刻之後終於感覺到了這股呼喚來自哪裏。
是水，是這條河流的水在呼喚自己！一種來自血脈中的傳承，來自大自然中無所不在的呼喚！
少年又一次潛進水中，一下就潛到了河底，靜靜呆在水中，閉上眼，一動不動。一條條魚兒毫不察覺似的從少年身邊游過，又或者，它們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同類。清涼的河水貼著肌膚流過，小白感受着這細膩的感觸，似乎有那麼一剎那，自己就彷彿已經與水一體，不分彼此，這是比如魚得水還要來的強烈的感覺，來的讓人心動，彷彿這些水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好像這些水忽然間有了生命，有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情感，與自己極親近，依依不捨。
這種感覺很微妙，妙不可言。
少年閉目靜靜漂在河床上，身軀散出一股奇異的波動，一股股清靈清冽的水靈之力在他身邊匯聚飛旋，綻放出淡淡的藍色柔光，濃厚的水靈之力包裹着少年的身體，一點點的滲進他的身體，滋潤着他的肉身，肌膚一點點變得白皙，宛如嬰兒般細膩。
小白沉浸在水靈之力滋潤肉身的美妙感受中，血脈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蘇醒過來，那種與水一體的感覺越加強烈，似乎身外的一道道清流，流淌在了自己的身軀之中，遊走四肢百骸，沿着周身脈絡緩緩向大腦流去，慢慢滲透延伸到一片神秘的區域。在小白的感知中，自己彷彿融化了，變成了這條清洌洌的河流，或者說，這條河流，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閉上雙眼，河水中所有事物都清晰地投映到自己的腦海里，幽幽水草中穿梭的一條條游魚，泥沙中橫行的螃蟹，水中各種各樣的浮游生物，還有照到水面的月光，統統瞞不過小白的感知，甚至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忽然冒上心頭，似乎只要自己念頭一動，就能肆意擺弄這條河流中的那些小魚小蝦米。
帶着一點試探和一點玩笑的心思，河流中，少年輕輕勾動了一個指頭，幾乎同時，數十丈外的水域中，一群正悠閑漫遊著的小魚兒之中，忽然有一股力量攪亂了它們身邊的水流，魚群受到驚嚇，驚慌四散，好一會兒才驚疑不定的重新聚到一起，游到別處。
「呵呵，真好玩！」小白一陣興奮，忽然來了興緻。
幽深的水草叢中，一條雄魚正在追求一條雌魚，圍在它身邊游來游去，好像是獻殷勤，又好像在展示自己的強健和力量，那條雌魚似乎對雄魚很有好感，兩條魚兒的身體慢慢的靠近，忽然它們中間的水流一陣波動，一股柔和的力量，好像是兩隻無形的手，把兩條魚兒幾乎挨在一起的身體強行分開，兩條魚兒一驚，四處遊動了一下，看不見惡作劇的始作俑者，不一會兒，又慢慢靠近，但是沒多久，它們中間的水流再次波動排開，將他們緊靠的身體分開……
水底的亂石間，一條草魚正要回自己的窩兒，身體剛進去一半，忽然就感到有人拉住它尾巴往外拖，嚇得奮力掙扎，拚命往洞裏面游去，卻始終掙脫不開，漸漸被拖出去，拖到不遠處，那隻無形的手忽然放開了自己，魚兒驚疑不定，在周圍警惕的遊動幾圈，見沒什麼動靜，又向自己的巢穴游去，等到它靠近了洞口，就要進去，那股力量又把它拖了回去……
「哈哈哈，好玩，真有趣！」少年樂此不疲的試驗著自己新能力，這條河流中的各種魚蝦蛇蟹今晚就遭了殃。小白此刻腦子裏只有戲耍的念頭，對於自己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能力沒有絲毫起疑，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大地之上，一條小河靜靜流淌著，微波搖碎片片銀白躍動。皎潔的明月靜靜漂浮在塵世之外，俯瞰蒼茫大地，芸芸眾生，灑下清冽冽的光輝，卻看不到此刻正有一個少年，潛在河底，捉弄著河裏一乾魚蝦蛇蟹，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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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清幽院落，桃樹滿庭，雖然現在已是深秋的時節，院中仍是滿庭芳華，滿樹桃花灼灼，肆意盛放，隨處可見蜂蝶往來飛舞，一派明媚春時的盛景。
此刻，三道黑衣身影跪在一道房門前，大氣不敢出。
「什麼，雙兒這丫頭又偷跑出去了？」房內傳來一個沉靜的聲音，如金石鏗鳴，卻彷彿有着無窮的壓力，讓門外跪着的人幾乎抬不起頭來，大氣也不敢出。
「這孩子野慣了，真是越來越胡鬧了。」房間內的聲音仍然沉靜似水，外面跪着的人卻感覺好似重重山巒壓下，將頭壓得更低，大氣不敢出，誠惶誠恐。
片刻后，屋裏的人終於收斂了氣勢，淡淡問道：「這次她又準備跑去哪裏？」
「回稟宗主，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小姐曾在潘陽鎮現過身，目前似乎正在前往昭池鎮的路上，」一人恭敬應道，「邵護法和沈護法兩已經動身前去，相信小姐的安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嗯。」屋裏的人沉吟一聲，「最近道門各大門派有什麼動靜么？」
「稟宗主，十六年後便是天下道門宗會之期，各大門派都在為此準備，外出走動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不過崑崙最近卻一反常態，頻繁出來走動，也不知有何目的。」
「道門宗會？崑崙？哼！」那個聲音淡淡哼一聲，似乎在嘲諷着什麼，卻有一股無形氣機從屋中瞬間擴散出來。
剎那，墜落的桃花定在了半空，飛舞的蜂蝶凝固在了空中，水池裏被微風吹起的波紋也詭異的停止了擴散，整個天地似乎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停住了運轉，冰封了時空。
森詭的氣機一閃即逝，隨即天地又重新恢復了運轉，殘紅落地，蜂蝶游弋，水波蕩漾。只是一瞬的光景，也知道只是一瞬的光景，卻仍感覺像是經歷了千萬次的往生輪迴。當那股氣機小時時，屋外三人渾身一顫，唇角滲出一縷血絲，卻是受了內傷，心中無比震駭，更是不敢亂動。
許久的沉默，外面的人始終大氣不敢出，額上漸漸有汗水滴落，仍是不敢有絲毫亂動。許久后，才聽屋中的人淡淡說道：「知道了，再叫離恨去吧，務必保護好雙兒的安全。另外，密切注意崑崙的動靜，一有什麼消息，立即回報。」
「是。」
「好，你們下去吧。」
「屬下告退。」門外幾人大氣不敢出，小心的退出院落，這才如釋重負的鬆口氣，覺自己的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