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如煙
晚上的時間，總是很快過去。
天蒙蒙亮，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讓牛老頭自然醒來，回想起自己昨天喝完酒之後的醜態，他不禁苦笑。
起身下床，簡單的收拾過後，江寒好在還沒醒，他踱步下樓，向掌柜的要了一碗羊奶，和一些簡單的吃食。
這時候的他已經沒了昨天的狼狽像，昨日出去之後，他已經把自己的衣着換了一遍，雖然獨臂和猙獰的疤痕讓他看起來依舊不像是一個尋常老者，但是不得不說，這時候的他卻是正常了很多。
不多時，小二端著食物隨着牛老頭上樓。
牛老頭率先推開房門，剛巧看到小江寒睜開迷濛的雙眼，他邊往裏進邊笑着寵溺的說道：「你這小傢伙，一聞到羊奶的香氣就醒來了，真是個貪吃的小傢伙。」
接着轉身對小二說：「小二哥，東西放桌子上就是了，旁邊的那五個銅板就當是老漢請你喝酒了。」
聽到這話小二立刻諂笑着恭維答道：「多謝客官，小公子一看就是一個有福的！客官和小公子慢用！」
牛老頭當然知道他為何說這些，雖然是沖着自己五個銅板，但此刻小二在誇他的心頭肉，他自然也是很高興的回應。
隨着牛老頭點頭，小二把食物放到桌子上，順手取走了桌面上的五文錢，倒退著走出房間關上房門。
只見牛老頭走到桌旁端著羊奶回到床邊，先是說了一句：「來吧，小傢伙吃奶了！」
說完，自己卻哈哈笑了兩聲，接着餵了躺在床上的小傢伙喝羊奶，不過江寒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左顧右盼的就是不好好吃，可為難死了獨臂的牛老頭，喂完江寒，自己反而滿頭大汗。
「小傢伙，你可真是享福，我老牛在外闖蕩幾十年哪裏經歷過這種陣仗?」
說着，伸出蘿蔔頭一樣的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小江寒粉嫩的臉蛋。
「啊呀～」
小傢伙好像是在對牛老頭戳他的臉蛋表示不滿，張著嘴發出聲音，但是常人的皺眉，在他小臉上卻做出了可愛的表情，讓牛老頭心中更加溫馨。
就這樣，牛老頭逗了江寒一會，等到江寒睡着才從房裏走出，出來的時候臉上掛着笑容，他知道，他回到了自己的家，有了江寒更讓他心中的遺憾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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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去學堂了…」
一間小小的院子裏，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對院子一邊果樹下坐在石桌旁的頭髮花白的老者說道。
小男孩約莫十歲大小，衣着雖然簡單但異常乾淨，完全沒有同齡小孩那種不修邊幅，看着身材偏瘦弱但是單薄的衣服隨風擺動的瞬間卻可以看到他露出結實的身形。
「去吧…臭小子，好好聽先生講書，再來回亂竄小心你的屁股！」
頭髮花白的老者剛開口，看到了男孩滴溜亂轉的大眼睛中的靈動之色，他瞬間想起了什麼急忙說道。
但男孩也並不在意，聽完老者的話轉身就沖大門跑出去，身影消失了才傳回來他的聲音。
「知道了…爺爺...」
「臭小子，每次都答應，每次都不聽。」
頭髮花白的老者說完，搖著頭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牛老頭坐在果樹下，靜靜的回憶返鄉以來的事情。轉眼間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十年時間，他已經變成了真正的老頭，年齡已經六十五歲。
不僅頭髮花白，就連他引以為傲的體力，都已經大不如從前。他經常在想，如果是在這樣的年紀遇到寒灕江怪物的話，結果毋庸置疑，那就是自己命喪妖怪口中。
也就是因此，他這些年才沒有過多的仇恨，而是把全部心思放在自己孫子身上！
沒錯，十年過去，當年的孩童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年，這時候的他虎頭虎腦的，看起來格外的健康，和陽光。也就是這樣，牛老頭才感到越發的欣慰。
雖然自己孫子年齡還小，但是相當懂事，再加上牛老頭平常也教授江寒一些簡單的技巧，因此他各方面都要比其他同齡人成熟，這才是牛老頭大懷慰藉的主要原因！
有孫子在，牛老頭覺得世間任何事都變得不再重要，包括他的左臂也是！
不過，他終究是年齡大了，偏偏喜歡上了回憶過去，每每都讓自己傷神不以。
不過江寒有這個孫子陪着，雖然這個臭小子平時會搗亂調皮一些，不過男孩子小時候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他滴溜溜的大眼睛讓人一看這就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無論和誰說話之前都笑臉迎人，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會有人不喜歡嗎?有的話那也是瞎了眼！
想到這裏，牛老頭開始對江寒那素未謀面的父母忿忿不平，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在別人家都恨不得當成心肝寶貝，為什麼他們會忍心把這個孩子拋棄?
如果他們在牛老頭面前，他都想一人收拾他們一頓，牛老頭想道。
「吱呀～」
木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老者。
他邊走邊說道：「大成哥，小寒這孩子又去學堂了吧，剛才在外邊碰到一見面就主動向我問好，嘴甜的讓人越來越喜歡了！」
「他這個臭小子也就是嘴甜，平常時候他可是讓我累的厲害，早晚要把我累死。」牛老頭這樣說。
雖然心裏對自己的孫子比較滿意，但說話時還是要謙虛的。
「話可不能這樣說。小寒雖然說是調皮了一點，但是男孩子哪個小時候不是這樣?別的不說，單說你我小時候哪個比小寒更讓人省心?我一直看着你把小寒，從一個呀呀學語的孩子養成現在這樣。小寒這孩子還這樣的懂事，可不知讓你省了多少心？不像我...養完了兒子養孫子，而且一個個的還那麼不讓人省心，唉…」
牛林嘴裏說着江寒，腦海里也想起了自己兒子和孫子的所做所為，一時間不由得情緒黯然了下來。
牛老頭勸解道：「想這麼多幹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牛馬！咱們兩個老頭子，也只能管好自己了，兒孫...隨他去吧！」
牛林聽到之後，也強自打起精神，兩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開始談論起其他事情來。
這個世間每人都有自己的不易，沒人能感同身受另一人的不易，但是卻又有所類似，所以當牛老頭話落之後，牛林也不再糾結。他已經這麼大年歲了，還能為兒孫操多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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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個老人以為，江寒在學堂學習的時侯。城外兩三里的寒灕江前，正站着三個小孩，此刻還在爭論着什麼。
「大毛，你平時不是吹得厲害嗎?說你在寒灕江里游過泳，怎麼今天卻不敢下去了?」
伴隨着聲音傳來，一個渾身精光赤身裸體的小孩，臉上帶着輕蔑的神色正向另一個渾身精光，但面帶懼色的小孩說道。
「小達，你就不要再逼大毛了。也許是今天大毛身體不舒服?所以下不了水。不行的話，今天就咱倆下水玩會就回去吧。來的路上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玩會兒再回去，剛好就差不多到了課堂下學的時間了！」
這時一個衣着乾淨的少年說道，卻不是江寒又是誰呢？
聽到這句話之後，另一個小孩期期艾艾的說道:「對對…小寒說得對。我...我昨天吃多了我娘做的地瓜粥，今天肚子不舒服，所以下不了水！」
說着，原本他慌亂的面色竟然有些舒緩，想來是江寒的話讓他緩解了不少尷尬，也讓他找到了理由。
而旁邊的小達聽到大毛的話，依舊是面帶嘲笑的『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好吧，膽小鬼！今天你就不要下去了，我和小寒下去就好了...等一會看我們玩的開心，你可不要後悔！」
說完，就率先走到斜著長在江岸上的一棵柳樹邊。
身後，大毛向旁邊正在脫衣服的江寒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然後又看了一眼小達，遲疑了剎那，才面帶怯懦的說道：「小寒，要不…要不你們倆也不要下去了吧，我聽我娘說，寒灕江里有妖怪，就…就牛爺爺也遇到過妖怪，當時…當時牛爺爺那條胳膊就是被那妖怪給一口咬下的，我娘說如果不是牛爺爺逃的快，當時就會整個人都被妖怪給吃了！」
大毛因為擔心朋友的安危，說話到了最後也克服了恐懼，越來越利索。
而聽了他的話，江寒明顯的有了一些遲疑。
之前他也聽過這些傳聞，說爺爺是在寒灕江丟掉了一隻手臂，但是後來，他也問過爺爺，但爺爺每次都是笑着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不允許他往寒灕江上去。
但江寒此時又正是處在充滿好奇心的年紀，儘管聽從爺爺的話，他之前一直沒來過寒灕江，但是無可避免的他心中對寒灕江充滿了好奇。
也就是這時，已經爬到了柳樹上的小達面帶焦急和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啊小寒，還和那個膽小鬼說那麼多幹什麼?咱們早點下水玩會兒就回去了！要不然馬上學堂就要下學了，我可不想今天回去晚了被我老爹教訓！」
江寒也沒再對大毛說什麼話，只來得及對他眼神示意，同時嘴裏答道:「來了！」
嘴上說着話手中卻也沒有停止動作，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三兩下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往旁邊草地上一放直奔江岸而去。
雖然江寒比較懂事，但是他現在仍然只是一個十歲的少年，此刻正是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時候，哪裏會想到事情的危險性?
到了江邊，看到已經率先從柳樹上跳到水裏的小達滿臉的歡喜，江寒更是忘乎了考慮其他。
「快下來呀，小寒，這水裏邊真涼快，可比外邊涼快多了，大毛哪個膽小鬼不敢下來，以後他肯定會後悔的！」
岸邊的大毛聽到這句話，滿臉的尷尬，卻臉紅的說不出任何話語。
而江寒看到了大毛的反應，也覺得有些不合適，因此轉頭對小達說道:「小達，別這樣說了，我看今天大毛真的是不舒服呢，咱們玩一會就回去吧，可別今天回去晚了，如果我爺爺知道我來寒灕江玩水肯定會教訓我的！」
說完就一頭扎進了水裏。
岸邊，怯懦少年大毛把江寒和小達的衣服收到了一塊，找了一塊石頭坐在上邊，雙手托腮靜靜的看着水裏的江寒和小達。
而水裏，小達鄙夷的看了一眼大毛，又回頭看了一眼江寒消失的地方，臉上浮現出焦急，他可不想因為大毛而失去了他歡樂地機會！
一個猛子紮下去，十數個剎那后才浮上來，一上來就興奮的沖江寒喊道：「快來我這裏呀，小寒，我這裏有好多魚！」
「來了！」
江寒應聲消失，一個猛子紮下，再浮出水面時已經是到了小達面前。
「真是好大的魚啊，我剛才潛進水裏，看到了好大的一群魚，但是為什麼魚這麼大，卻沒有人來捕呢?」
江寒面對這種狀況，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而小達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我聽我爹娘和鎮上的一些人說過，七八年前，咱們鎮的寒灕江來了一個水怪，從那以後咱們鎮上的人都不再敢往這邊江上來了，至於捕魚也自然是不敢再往這邊靠近，但是，大人們也只是在說江里來了妖怪，卻沒誰親眼看見過妖怪，唯一的好像也只有你爺爺，但他卻也沒正面說過妖怪的模樣！」
說着小達面色變換了一下，對於從小接受到淳樸教育的他來說，在小夥伴面前嘲笑對方兩句已經是了不得的了，更別說此刻還是在說小夥伴的爺爺？不過，話已開頭，他還是堅持說完。
不過江寒聽到這話並沒有什麼其他表情，因為鎮上一些人當着他面也說過，他雖然還沒有問出具體答案，但早就做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
「我們可以在這玩會，但是一定要在學堂下學之前回去！」
說這話的時候江寒已經有點嚴厲，不遠處的小達看到他的表情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幾人一起玩耍時一直都是江寒拿主意，因此他下意識的回復道：「好吧，那我們趕緊游一會！」
說着，自己往遠方游去，生怕時間從自己身邊快速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