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談判

第八十八回 談判

那女人抱着膀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布泉跟杜老四,猶疑了半晌,才朱唇輕啟,滿臉狐疑道:「你……你認識我師父?」

多虧了前頭佛頂珠上的一遭,有宋掌柜和馬士圖「珠玉在前」的一層關係,梁布泉當即是活學活用地把倆人的說辭全都按到了自己身上,編起瞎話來臉都不紅:「啊,虧了當初馬先生的救命之恩,我爹這才能在山上撿回一條小命。初時我爹趟嶺子下寶,遇上了險處,多虧了這四炷香堂才保全住了性命,從哪往後我爹就依葫蘆畫瓢,學着那四位仙人的模樣,訓練起了臉上的這點傢伙事。沒想到今兒個碰著活神仙了,失敬失敬,實在不好意思,剛才我還……踢了你一腳。」

沒等女人開口呢,杜老四卻搶著說話了,也不在乎脖子上架著的量天尺,歪著腦袋大嗓門地叫喚:「可不咋的,我這兄弟啥都好,就是腦子不好使。這麼好看的一個妹子,心疼都還來不及呢,你倒好,上去就給人一腳。老祖宗都說過,那叫……叫啥來着……君子應該憐花洗浴!洗浴?是這意思吧……反正就是說,你得心疼姑娘,愛惜姑娘,就好像搓澡的時候你要是使大勁了,該把自己的皮子給搓壞了似的!」

「快去你大爺的吧!」

怎麼把這傢伙從綹子裏頭帶出來了呢,梁布泉現在的腸子都要悔青了,沒文化的人都知道在外頭能少說點,盡量就不說話,免得露怯,誰承想這傻子還給扯到洗浴上頭了,「那叫洗浴嗎?你他娘的沒念過書能不能不拽這些個文詞?啥玩意又是洗浴,又是搓泥兒的?大哥是不是還得給你加個鐘按摩按摩啊?我早先聽一個說書先生提過,那叫領發塞郁,就是你得領着妹子發財,才能不讓姑娘抑鬱。啥也不懂……」

「艾瑪,我咋沒聽過這詞呢?你這哪的說書先生嘮的磕啊,好像真是那麼個意思。我兜里要是沒錢,我心裏頭也鬱悶!」

「當初老子還在山東呢,聽村裏的人說,這應該是個打南方過來逃難的先生,這先生啥都好,就是有時候說的話聽不太懂……」

梁布泉把脖子一梗,顯出一股子老派學究的氣度,反倒端著架子開始教訓起杜老四來了,「所以一開始就跟你說了,活到老學到老,你看我,我雖然沒念過書,但是我聽到的書多啊!不是跟你吹啊,就一般的啥成語跟歷史故事都難不倒我,啥叫早生貴子,哪個是豬連狗合,你都知道嗎你!」

「艾瑪!大兄弟你厲害啊,這他娘的……這是個大文化家啊!早生貴子我聽過,豬連狗合啥意思啊,我就知道豬狗不如……」

「你知道豬狗不如就好辦了,你想想,豬跟狗在咱成語裏邊都不是啥好意思吧?豬連狗合,說的就是倆人都不是啥好玩意,那老虎和倀鬼倆玩意放在一起,就叫做豬連狗合!」

「啊——」

杜老四激動得是直拍腦門,「跟着你真他娘的長見識,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哎,大兄弟,那我再問問你……」

倆爺們是你一言我一語,把這磕是越聊越跑偏,似乎是壓根也沒在意過那柄要了命的鐵尺。姑娘或許也是看出來這倆傻子不像是什麼壞人,又或許是實在聽不下樑布泉在這胡謅海吹了,收起了量天尺,把它「吧嗒」一聲扣在腕子上,淡淡地朝着他倆一抱拳:「小女子姓賈名鏡,謝過二位好漢的救命之恩,江湖路遠咱們今兒個就此別過,有緣……」

「別過?別呀……」

杜老四伸手就要攔她,轉念一想,自己手裏頭還拎着個濕噠噠的褲頭呢,旋即是臊眉耷眼地把那個褲頭給扔到了林子裏頭,朝着她又遞出去了一隻手,「我叫杜老四,是個胡……胡來的性格,得罪的地方……見諒啊!我這大兄弟姓梁,叫……」

「叫布泉!」

說話人照着杜老四的屁股就踹了一腳,「老子也不是啞巴,用得着你幫我介紹嗎?你都他娘的結了婚的人了,在這嘰嘰喳喳個什麼勁呢?」

賈鏡的臉色是一陣紅又一陣白,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杜老四跟梁布泉倆人的手,是誰的都沒敢接:「啊!杜兄,梁兄!兩位好漢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記下了,江湖路遠,咱們有緣……」

「姑娘,咱倆確實有緣。」

畢竟是為了打探龍首玉的用法,梁布泉猜出了這麼大的力,冒着得罪老黃家的風險闖陣救人的,如果就這麼輕易讓這姑娘走了,他這一溜十三遭可都算是白忙活了,「聽我爹說,那四炷香堂是個頂個的英雄好漢,一炷清明香,觀星望氣推八卦,一桿鐵拐定江山;二炷嗅玉香,嗅風尋嶺摸進手,短刀行陣定陰陽;三炷訴衷香,問天請鬼黃白朮,一口老煙馭百獸;四炷診脈香,三指診地差河道,量天鐵尺掃八方。姑娘的身手這麼俊,想必也是馬神仙手下最得力的愛徒吧?不知道老神仙有沒有跟來?咱早就聽聞幾位真仙的大名,一直是無緣得見。今兒個咱們相遇就是緣分,您能不能幫着……」

誰料那姑娘竟然毫不為其拍得山響的馬屁所動容,反倒是冷哼一聲:「今兒個是我一個人來的,你也不用掛記着我的師傅了。他老人家……算了,跟你們一幫子外行說這些幹啥?念在你們幫過我,姑娘給你交個實底兒,甭在外頭找那些金門的後人了。我師父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徒弟,至於我們的其它脈絡……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歸結起來一句話,金門裏頭,沒一個好東西。我剛才看你的架勢,你爹偷學的應該是聞字訣里的東西吧?野狐禪能學到這個份上不錯了,不過在外頭可千萬別露了你的本事,你沒有我這麼大的能耐,落到有真才實學的人的手裏頭,你早晚都得吃虧。」

梁布泉聽她話裏有話,趕緊接着道:「金門裏頭咋就沒有好東西了呢?您不就是金門裏的人嗎?咋的,他們還在江湖上做過啥壞事?」

「壞事?」

賈鏡咬牙切齒地接着冷笑一聲,「他們做過啥好事嗎?兩個王八縮在村子裏頭不敢出來,一個貪生怕死的垃圾投了通書當他們的走狗,只剩下我師父一個人,被毒啞了嗓子流落到我們的鎮上……我師父原本還想着把我交出來然後……嗨,和你們這群外行說這麼多幹啥?總之金門的那幾個,除了我師父,全都是一丘之貉!呸!」

剛在佛頂珠里和通書的那幾個傢伙打過照面的梁布泉,很快就從賈鏡的隻言片語里對上了那四個人的身份,不過為了防止這姑娘是故意說出這些話來迷惑他,梁布泉是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一丘之貉……是啥意思?再一個,您師父他老人家沒法過來,就真的放心讓你一個姑娘家的闖江湖?萬一遇着點啥麻煩那可咋辦,就像今兒個,要不是我們哥倆過來幫忙,你可就……」

「沒有你們奶奶我也不怕!不過是幾隻黃皮子罷了,有我師父的量天尺在手,奶奶還學會了切字科的翻天印,一般的妖魔鬼怪都進不了我的身!」

賈鏡還以為梁布泉這伙是貪圖自己的美貌,而故意在這拖延時間套近乎,那眼神狠叨叨的,大有一副誰敢動我,我坐地就能讓他死上一萬八千次的架勢。她說着話,又從自己的腰包裏頭,摸出了一捆子捲起來的布袋,布袋張開,四五十隻銀針是赫然在列,「我爹是江南名醫賈南星,奶奶我還是祝由十三科的傳人。這回你們明白了吧?金門的那群歪門邪道也好,還是江湖上的一些個色狼流氓也罷,都入不了姑奶奶的法眼!」

杜老四思忖了半晌,倆人都以為這傢伙能憋出個什麼驚天的消息來,誰料最終這位爺一拍大腦瓜子來了句:「咱是外行啊,別的東西咱的確是搞不清楚,咱也不想搞清楚。今兒個咱就問一句話,這一丘之貉到底是啥意思?」

這杜老四倒是把勤學刻苦給發揮的淋漓盡致了,賈鏡狠狠地白了一眼,沒好氣地回道:「就是沒一個好東西,都是壞人,就這意思!」

梁布泉還在旁邊揀漏:「對,剛才賈姑娘說的話裏頭你還沒聽出來嗎?一丘之貉就和豬連狗合一個意思!」

「啊——對呀!老四我反應慢了!」

梁布泉一聽說賈鏡還是祝由十三科的傳人,這心裏頭就更活泛了。原想着跟這姑娘打聽打聽龍首玉究竟應當怎麼用,沒成想還替他爹找來了個大醫生的傳人,這下子就更不能讓她走了。

可拿什麼才能把這姑娘留住呢?

鷹嘴匕首?自報家門,讓這姑娘知道自己也是金門後裔?

這肯定不行,聽賈鏡話里話外的意思,她打心眼裏頭都恨死金門的後人了,爆出自己的名號以後,再起到反效果,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思急轉只見,這梁布泉已經把手給塞進了兜里,摸著龍首玉接着道:「姑娘,你要找的那玩意……就那個龍首玉……你找它幹啥?」

賈鏡又狠狠地白了梁布泉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也不懂,跟這瞎摻和啥呀?」

「你要找的,是不是……」

說話間梁布泉就要把那塊龍首玉佩給掏出來了,可是好巧不巧地,身後突然之間又想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梁師兄小心!」

等著幾人轉過腦袋來再看,只見一個黑漢子打旁邊林子裏的暗處「嗖」的一下躥了出來,這懷裏,正抱着一隻三尺來長的白鬍子黃鼠狼。

「馬士圖?你咋跑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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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金鐵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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