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老獵戶

第九十一回 老獵戶

杜老四是個粗人,即便是自己佔着理呢,跟人分辨起來也掰扯不明白。他在山頭上為匪為寇,仗着哥們弟兄人多槍多,向來都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您想想,常日裏誰敢跟土匪頂嘴啊?即便是碰著了一兩個不要命的,敢梗著脖子跟他爭辯,多數情況下還不等杜老四動手,就已經有下邊的崽子拿大耳帖子招呼了。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杜老四一來已經不是土匪了,二來這守卡的衛兵可是些個吃着官家糧的爺,他那一巴掌下去,自己倒是痛快了,往後沒了他們幾個人的照應,那對老夫妻的日子可該怎麼生活呢?

萬幸的是梁布泉手疾眼快,杜老四的巴掌剛剛揚起來,前者就一個健步插到了倆人的中間一手擎著老四的胳膊,一手抵著那個衛兵的胸口,陪着笑臉:「列為列為,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大家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動手?媽/了個巴子的,你他奶奶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和官爺我叫板?」

差點挨打的那個衛兵露胳膊挽袖子的就準備上去和杜老四拚命,「今兒個誰都他娘的別攔着我,我要是不給這王八揍的腦瓜子擰下來,我他娘的以後還怎麼在這南昌城裏頭混!」

杜老四是人高馬大,足足能裝下這衛兵三個,站在那人前頭,就跟個大熊瞎子似的。甭看這衛兵叫喚得歡,都說咬人的狗不叫喚,他這是仗着倆人中間夾着個梁布泉,才有膽子這麼樣地跟杜老四叫囂。旁邊的老百姓是越聚越多,大傢伙的心裏頭也跟個明鏡似的,這個衛兵那可能是杜老四的對手啊,甭說是他一個,就是再來個五六個,六七個,恐怕都不夠他杜老四打的。

不過礙於這兵爺的身份,周遭的那一群老百姓,也只敢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小聲地替著杜老四叫好。

可是再小聲杜老四也不是聾子,或多或少也能聽出個一二三來,心裏頭美得很,嘴裏頭就更沒個把門的了:「操!爺還真他娘的就不信了!你瞅瞅你那個逼/樣,瘦的跟他娘的刀螂似的,給老子的腦瓜子擰下來?能耐壞了給你!來,今兒個也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說着話,杜老四也不顧梁布泉的阻攔,生生地把腦袋給探了過去:「老子的腦瓜子就在這呢,你要是能給老子的腦袋瓜子擰下來,咱們還則罷了,老子的腦袋要是沒掉下來——哼哼!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主,要不然你受我三巴掌,要不然你把吞了這對老兩口的錢給四爺原原本本地吐回去,我這叫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他/媽出手!」

梁布泉心說了,我的四哥啊,你娘生你出來的那一天是不是讓老母豬給拱了啊,你這是真傻啊!充英雄,裝好漢也沒有你這麼裝的啊?還把腦袋給遞過去了,你腦袋瓜子不好使,可人家也不是傻子啊!這幫玩意的手裏頭有槍,你還真以為他能聽你的話,真上來擰你的腦袋?

還真照着梁布泉心裏頭想着的去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桿黑漆漆的槍管子,「啪嗒」一聲就給頂在了杜老四的腦門子上。這七尺大漢的虎軀一震,歪著腦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王八羔子,你們輸不起是不是?用槍?」

「輸不起?誰他娘的跟你賭了!」

眾人一看這守卡的衛兵已經掏槍了,立馬嚇得是「轟隆」一聲散開了一個大圓,作勢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這會正是那衛兵立威的好時候,他哪能錯過了這等機會呢,「都他娘的給老子站下!今兒個咱就給你們開開眼,讓你們知道知道,違抗官爺的命令究竟該是咋樣的……哎?你這娘們……嘿嘿……嘿嘿嘿嘿……」

沒等這衛兵說完了話,就見在旁邊一直沒曾言語的賈鏡悄悄地把手給探到了自己的挎包裏頭,隨即蔥段一般的小手微微那麼一翻,四五顆小藥丸照着那衛兵身上的幾處大穴就射了過去。都說是能醫者亦善殺,得罪了誰都不能得罪大夫,尤其是這種精通鬼門十三針的中醫更是萬萬得罪不起。

這人的槍杆子才剛剛頂上了杜老四的腦袋,只感覺自己的兩腿一軟,竟然「咕咚」一下跪在地上了,隨後緊接着而來的就是手指尖上陣陣酥麻,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舌頭像是喝多了酒一樣地說兩句話就直打結,沒用上片刻光景,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竟然被整成了一副大腦發育不健全的傻子模樣。

「你這娘們——你用的這是什麼邪術!兄弟們啊,來幫忙啊!有妖道進城害人啦!」

這個端著槍杆子的衛兵大著舌頭趴在地上乾嚎,餘下在城樓裏頭打趣談天的幾個一聽見響動,立馬抄起了槍杆子直奔著梁布泉這夥人就殺將過來。畢竟這幾個守卡的士兵是穿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真叫梁布泉這伙不明來路的陌生人給壓住了場子,以後他們的買路錢那還怎麼收?剩下的老百姓一看他們這麼好欺負,還不也學着梁布泉他們這夥人的模樣,翻起了天來了?

四五個衛兵,碰着火槍嗚嗚泱泱地往他們這邊跑,再看梁布泉他們這頭,一隻白嘴的黃皮子不知啥時候呼拉一下就躥到了杜老四的跟前,等著雙綠油油的眼睛朝着他們齜牙。領頭的那個小隊長姓黃,是土生土長的南昌人士,仗着自己家裏頭在官脈上能說上兩句話,這些個日子裏是沒少從老百姓的手裏面揩油水。

這下子看見同是老黃家的那隻黃皮子活生生地立在城門頭上,好像個大活人一樣地人立而起,對着他齜牙,這心裏頭是沒來由地一陣哆嗦。隔着二三十米就喝住了手下的一眾士兵,朝着梁布泉那伙扯著脖子叫喚:「你們是哪來的邪門歪道,敢來我們南昌城撒野?我告訴你們,咱官爺吃的是皇糧,受的是龍氣的保護,你們這些個牛鬼蛇神,可他娘的傷不了老子!」

「是嗎?」

火氣已經被拱到這裏了,馬士圖也摸出了那柄煙杆子,一口老煙入喉,就聽他呼啦吹起了一通口哨,三五百隻耗子不知打哪是嗚嗚泱泱地就殺了過來,眾星捧月似的將那黃皮子簇擁在一處,「咱東北有個老講,五大仙家齊聚,神魔邪鬼避讓。今兒個你的崽子拿槍杆子頂過我家哥哥,這事已經和那對老兩口沒關係了。咱出來闖江湖的,受了窩囊氣憑本事討回來,咱也不管你們有多少個人,今兒個就把帳攤開了算一算。甭以為拎着個響子自己就是爺了,我家哥哥玩槍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個娘的肚子裏頭滾筋呢!」

黃隊長一看這架勢,也懶得再和他們廢話了,對着手下的人一票崽子揚了揚手,五六桿火槍「呼啦」一下子齊刷刷地舉了起來:「又是老鼠,又是黃鼠狼的!你們這伙果然都是群妖人!弟兄們,把他們全給老子逮起來,生死不論!」

「別呀,別呀!別生死不論啊!我爹好容易給我樣這麼大,我這媳婦都還沒取呢,我可不想死啊!」

梁布泉一看這兩邊都是他娘的混人,是一個比一個還不懂事,如果這時候他再不說點啥的話,恐怕還沒等進了南昌城呢,他們幾個人就都得交代在這。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伙甭看衛兵劍拔弩張的架勢,說到底還是為了圖財,他既然想要錢,那給他們錢就完了。

「官爺,做官做兵無非圖的是個功名利祿,今兒個咱哥幾個看那對老夫妻可憐,這才無意間衝撞了列為爺。爺您息怒,咱和氣生財,您瞧瞧這是什麼?」

說話間,這梁布泉就從跨兜裏面掏出了個拇指大小的金粒子,那一票衛兵瞅得眼珠子都直了,可黃隊長是個見過世面的主,一見着梁布泉手裏頭有金子,眼珠子一轉,立馬改了口:「還是這位兄弟識大體,咱們吃的是官家的糧,就得替官家辦事。今兒個在這收老百姓的過路錢,倒也不是為了中飽私囊。實在是因為年頭不好,四處打仗,官家的手裏頭也沒有銀子。你說說,官家都沒錢討生活了,你們老百姓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梁布泉依舊陪笑道:「是是是,兵爺說的是!沒有您們列為替咱們把關,守護著一方太平,咱老百姓哪能有活路啊!」

「可說着呢!更何況這陣子總有些個暴民,在咱們南昌城裏頭遊行鬧事,咱們卡口設的這麼嚴,只是為了保證你們的健康。你說你們跟這鬧,萬一真有些個包藏禍心的惡人趁亂混進了城裏,傷著了百姓,這算誰的?」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

梁布泉恭恭敬敬地舉着手裏的那塊金粒子,「所以還請兵爺笑納,這小小的一塊金粒子,只為表達歉意,您可一定要接着!」

「表達歉意?你這歉意……是不是有點少啊!」

黃隊長挑了挑嘴角,「咱城裏頭的衛兵,少說也得有個百八十個。你一塊金粒子,我怎麼分?分多了分少了,弟兄們怪罪下來,我能咋整?你小子,這是讓我裏外都做不了人啊!」

「梁兄弟,甭跟他廢話!他娘的給一塊金子還嫌少,這他娘的是獅子大張嘴!」

「可不是咋的,不能給他!有能耐讓他自己過來拿!當年在觀音山上,我們十個人跟四五十號子人都照量過,他們這才幾瓣蒜?不怕,有我們呢!」

「就是有你們老子才怕呢!」

聽着杜老四跟馬士圖兩個人在後面咬牙切齒地罵,梁布泉也是恨得牙根子痒痒,壓低了聲音對他們小聲道,「你當老子真要給他們錢?現在他離著咱幾個太遠,老子這是不方便動手!虧了你們這幾個爺,給老子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我可求求你們了,一個字也別他娘的廢話,讓老子自己處理這件事吧,成不成?奶奶個孫子的,他們敢動老子的錢,這就等於想要老子的命。今兒個梁爺就給你們開開眼,讓你們瞧瞧,究竟啥叫他娘的嗅風摘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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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金鐵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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