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小乘、大乘

第一百零七章 小乘、大乘

了塵和尚唾面自乾,任林九姑如何辱罵,只是雙掌合十默默聞聽,卻面色不變,始終不曾動搖。

薛振鍔心中暗忖,這和尚這般執拗,真真是不好打交道。

掌門真人曾言,其讀遍佛經,刨去因果、宿命、輪迴、行善積德、功德等皮肉,這佛門便只剩下兩個字:解脫。

何謂解脫?不受生老病死拘束,不受七情六慾擾心神。前者倒也罷了,道士修行所為者乃是長生久視,這一點倒是與佛門相類;可後者卻不同了。

道門講清心寡欲,和尚乾脆斬斷三千煩惱絲。

向求真言,佛門和尚最為自私,為求解脫,可以放下一切。且佛門修心性,若按佛經來,真要是解脫了,那人便不能稱為人了。

舉例而言,一和尚得了解脫,從此行事但憑其心。米糠豬食,只要其想吃,也甘之如飴;瓊漿玉液,只要其不想飲,也能棄之如敝履。

有妙齡女子在其身前,其可視為紅粉骷髏;有草木怪石在身前,心念一起便可做顛鸞倒鳳之伴。

向求真做了數年和尚,待讀明白了佛經,當即破口大罵,只覺這佛門修行簡直不可理喻,於是破廟而出,輾轉到得武當山,拜入真武門下。

掌門真人數年前進神京,曾與一和尚辨法,辯來辯去雞同鴨講,後來乾脆說起了佛門變遷。

卻說佛門漢時傳入中原,當時只是小乘之法,待三藏取經才得大乘之法。

這二者有何區別?

區別就是大乘之法多了一層包裝。佛門源自身毒之北,其小乘之法先前流傳一陣,旋即被民眾所厭棄。

和尚們不事生產,專心修行,且不給百姓好處,百姓又為甚要供奉不事生產的和尚?

和尚們一看這般可不行,須得變法。於是大乘之法應運而生,哄得百姓重新篤信,這才重新立足。

這小乘之法秉持釋迦牟尼原意,而大乘之法卻改動頗多。

小乘法視佛陀為導師,不拜神像;大乘法融合外道,修正釋迦牟尼之說,以佛為神,宣揚神異,造神像以拜;

修行上,小乘主張眾生自救,人人修行可得涅盤,卻非人人可為佛;大乘法改了,不但要自渡,還要渡他人,說只要虔誠信佛,人人皆可成佛;

小乘主張我空法有,否定主觀真實性,卻不徹底否定客觀存在;大乘直接成了『法我皆空』,徹底成了唯心;

再說解脫,小乘認為必須自己切實修行,甚至要出家乞討度日;而大乘主張信徒可以作為居士,照常過生活、經營、布施,便可修功德,甚至只要誠心念佛,就可以超脫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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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改易,自然哄得百姓重新信奉。

如此,三藏得了大乘之法,迴轉中原,這佛門從此才展布開來。以至於杜牧詩句有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略略回顧史載便知,除去漢時與北周太武時,道門極少遭朝廷打壓,而佛門每隔一陣便會被打壓。先有三武滅佛,後有周世宗滅佛。

待到了宋時,朝廷嚴控度牒,也是因佛寺肆意擴張之故。

說回眼前,許是掌門真人與薛振鍔說了太多佛門壞話,是以薛振鍔極不耐與和尚打交道。

眼看那了塵並無退去之意,便估算著動起手來能否讓其知難而退。

這了塵出自靈源寺,傳習了張定邊功夫,觀其眼睛靈動,只怕佛門修行也非等閑。

佛門修行,一朝頓悟可開一識,由此可得佛門神通。如今佛門神通分作六種,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如意通、漏盡通。

天眼通主雙目,初可觀察細微,遠眺百里,傳聞修至極處可觀三千世界;

天耳通主雙耳,與天眼通相類;

他心通極為麻煩,可體察旁人所思所想,若與他心通敵對,或修得佛門本事,心中放空;或迅捷如雷,不給其反制光景;

宿命通可知前世過往,由此可得宿慧;

如意通最為厲害,得此神通可飛天遁地,可迷人感官,可變大變小,可分身眾多。

傳聞其有十八種變化,既:振動、熾燃、流布、示現轉變、往來、卷、舒、眾像入身、同類往趣、顯、隱、所作自在、制他神通、能施辯才、能施憶念、能施安樂、放大光明。

只得如意通一種,便可與道門人仙媲美。

最後一種漏盡通,須得悟得前五種神通,方能得悟。漏盡為梵語,意為煩惱盡,得此神通便可解脫,可入西方極樂世界。

了塵和尚雙目這般靈動,想來是得了天眼通,就是未知了塵將這天眼通修至何等境界。

便在此時,丁法安說道:「和尚,佛門講緣法,她既不肯隨你而去,顯是未到緣法,和尚又何必為難?」

了塵合掌一禮道:「阿彌陀佛,施主所言不差,貧僧著相了。如此,貧僧暫且告辭,待來日再來勸說姑娘。」

說罷,了塵轉身便走,行得幾步停下身形,轉身看向薛振鍔道:「法師若想與貧僧切磋,不妨放在來日罷?」

好狂妄的和尚。

薛振鍔笑了:「也好,和尚慢走,貧道不送。」

「法師留步。」

了塵和尚飄然而去,門前只餘下四人。丁法安自知林九姑不好招惹,悄無聲息抽身便走,眨眼便沒了蹤影。

那林九姑都都囔囔罵了一陣了塵,轉而說道:「那和尚太過纏磨,趕又趕不走,罵又罵不動,打又打不過……還好總算到了臨水宮。」

目光瞥向薛振鍔,林九姑突地笑道:「小道士,你看我三妹如何?」

「尼尼!」

那嬌小女郎嬌嗔不已,隔着白紗帷幕偷眼看向薛振鍔,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不已。

林九姑笑着說:「怎地又害羞了?若不是我偷偷帶你出來,只怕你早嫁了那丑鬼。老妹,這般俊俏的小道士你不稀罕,莫非要回家嫁與那丑鬼?」

嬌小女郎急得直跺腳,說了一通白話,薛振鍔卻是一句也不曾聽明白。

林九姑收了笑,板着臉道:「好好好,便依着你。咦?怎地戲台前擺了這般多椅子?」

老妹隨着林九姑目光轉頭觀望,那林九姑突地憋笑,抬手便將其涼帽打落。

女子驚呼一聲,露出一張嗔怒的嬌俏小臉。

薛振鍔與那女子四目相對,後者頓時滿面通紅,撇下姐姐扭頭便奔向臨水宮中。

林九姑嘿然笑道:「如何?我三妹生得是否天姿國色?」

薛振鍔思忖道:「倒是有幾分顏色。」

這女子身形尚小,估算年歲不過十三、四,生得極為秀麗,但若說天姿國色卻有些過了。

薛振鍔前世閑暇時沒少刷短視頻,各色女郎看過太多,是以心中並無波瀾。反倒是與師姐殷素卿相處起來,總會不禁心中怦然。許是兩世為人,薛振鍔不再尋求感官刺激,反倒去追尋心心相印之故。

林九姑聽得直癟嘴,觀量薛振鍔兩眼,說道:「小道士言不由衷,我且看你能端架子到何時。」

說罷不再理會薛振鍔,徑直去追林三妹而去。

薛振鍔笑而不語,也不計較林九姑言辭。

轉瞬暮色四合,薛振鍔吃過晚飯,回得靜室寫寫畫畫,想着來日如何講法。

他前世臨危受命,帶着幾個小年輕沒少給甲方畫餅,口才倒算可以。唯獨這講法與畫餅不同,畫餅說得天花亂墜,只需甲方動心便算是成了;講法不同,此方天地佛道各有真修,不顯效果,再是天花亂墜,時間一長閭山眾人也難以信服。

待夜色深沉,薛振鍔舒展筋骨,大略思量好了來日講法順序。隨即趺坐床頭,行過一個小周天便將日損真炁回復。

他摸索著從行囊中翻找出培元丹,捏在手中半晌,旋即又丟回瓷瓶。

薛振鍔氣海狹小,日常損耗一個小周天便能回復,又哪裏用得到培元丹?

恩師袁德瓊書信中有言,而今真武後山再無需吞服培元丹輔助修行,七雜七八算下來每月可省下大筆銀錢。

只可惜掌門真人好似走錯了路子,想來以真人聰慧,過得一些時日必能醒悟過來。

轉眼到天明,薛振鍔方才洗漱過,林九姑便來拍門。

「小道士快快出來,那和尚又來糾纏不休!」

薛振鍔開了門道:「也是奇了,此地為臨水宮,有惡客登門,你不去尋師父打發,怎地來尋我?」

那林九姑理直氣壯道:「我三妹因你而來,如此才惹上那和尚,不尋你又去尋誰?」

薛振鍔一噎,眨眨眼道:「九姑這般理直氣壯,貧道竟無言以對。」

林九姑揚脖得意道:「誰不知我林九姑最講道理,還用你這小道士多嘴?」

薛振鍔被逗得哈哈大笑,隨即回身提了寒月劍,快步行至臨水宮山門前。

離得老遠邊見那了塵和尚一身素布僧衣,趺坐石階之上,右手持着一柄禪杖。

禪杖杆子塗紅,頂端卻是亮銀色精鋼所制。

薛振鍔行至其身前稽首一禮:「和尚好生執拗,世間與佛有緣者不計其數,和尚又何必揪林三娘一人不放?」

「阿彌陀佛,法師言重。貧僧此番非是為了女施主,而是欲與法師切磋一番。」

「哦?」

那了塵和尚認真道:「早聽聞真武一脈以武演道,執一方牛耳。且先前武振川先掃平中原,又揚威塞外,可惜貧僧離寺之時其人已離了中原,恨不能與其交手。

所幸法師也是真武一脈,想來必得幾分真傳,方才敢在這臨水宮傳法。貧僧自幼入寺修行,獨喜武道,以至十數年只修得天眼通。還請法師與貧僧切磋一二,以全貧僧之念。」

薛振鍔笑了,說道:「和尚巧言令色,明明起了嗔念,偏要說得冠冕堂皇。」

「法師說得是。」

了塵和尚倒是實誠,竟直接認了下來。

薛振鍔道:「不知和尚要如何切磋?」

「以武演道。拳腳、刀劍不禁。」

「不用神通、術法?」

那了塵誦了聲佛號算是應答。

薛振鍔點頭應承道:「也好,那你我便在此切磋一番罷。」

林九姑此時來了勁頭,嚷道:「且慢,這般切磋有甚意趣?不過掛個彩頭。若和尚輸了,莫要糾纏我三妹;若小道士輸了,每日許和尚半個時辰勸說我三妹。如何?」

了塵道:「如此也好。」

「那便一言為定。」薛振鍔也應承下來。

林九姑合掌而笑,轉身就跑,想來必是叫人圍觀。

了塵、薛振鍔二人也不急着動手,遙遙對望一番。片刻間,臨水宮內衝出一票人來,有好事者嚷道:「哪個敢與薛道長動手?問過我夫人教否?」

方才出聲,那人便被林九姑一掌敲在腦袋上。

「閉嘴!好生觀望小道士本事。當日我與小道士動手,其劍法甚凶,法術古怪,那和尚必不是對手。」

一干人等圍了一圈,了塵起身禪杖一頓,頓時嘩啦啦一陣亂響,薛振鍔卻只不丁不八站立。

「法師,請。」

「和尚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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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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