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不思議
無論在什麼時代,「食」都是人類骨子裏難以消磨的渴望。
即便緊挨着荒棄之地,即使時刻都面臨着污染的威脅,青石鎮也絕不在口腹上虧待它的子民。
哪怕是曾經直面惡獸之時,最純正的那批青石鎮人也未放下手中酒肉,他們痛飲豪吞,慷慨無畏。
「就是這樣,他們在這漫漫黃沙地中守住了帝國的疆土。這也是荒棄之地中少有的還未曾陷落的土地了。很不可思議吧?」
福靈一邊回頭對白木槿和徐朝朔普及著青石鎮的飲食文化與風土人情,一邊笑着推開了一間酒館的門。
霎時間,濃郁的屬於青石鎮的風味灌進了三人的鼻腔之中。
在空氣中近乎凝固成有形之體的高烈度米酒的氣味,吸入鼻中卻好似能在舌蕾上品到細嫩曼妙滋味的厚切四角鹿烤肉,還有時令蔬菜清新淡雅的脆爽感與漿果醇厚的甜蜜感盡也能從氣息中窺見。
白木槿與徐朝朔齊齊猛咽下口水,而後徐朝朔評價道:「比起他們能夠守住這座小鎮,我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怎麼做到讓這麼多美妙的滋味保持涇渭分明,不互相侵擾,致使串味的?」
「嗯嗯,太不可思議了。在學院的時候,那個最便宜的食堂,一到飯點,整個空氣里都是魚龍混雜的味道,讓人很沒有食慾。」白木槿連忙點頭和應道。
「幾位是用餐還是住店?」
逢著幾人感慨至深處時,一位衣着樸素,面色良好的侍者走到了福靈身前,躬身問道。
福靈想了想,反問道:「你們這兒有可以供四人休息的房間嗎?」
侍者當即點了點頭,答道:「有的。120個銅薔薇幣一晚。有兩張雙人床,獨立盥洗室。影映機也是有的,不過影碟租用另算價錢,近期的話,所有照公主殿下的影碟都優惠租借。」
「好,就這個吧。」福靈從口袋裏取了12枚銀色的刻印着蓮花紋樣的錢幣放到了侍者的手中。
「請隨我來。」
侍者收起12枚銀蓮花幣,領着福靈一行四人上了酒館三樓。
走進寬敞的房間里,白木槿將肩上的蘇言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柔軟的床上,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感覺他快醒了。」徐朝朔俯身看着床上眉睫輕顫的蘇言,推定道。
「白小娘,戒備!」待徐朝朔將話說完,福靈忽地在剛放鬆下來的白木槿耳邊大喝了一聲,激得白木槿猛地跳了起來。
「!」白木槿下意識地抽出了被解放在桌上的劍,肅立着寒聲道:「敵人在哪兒?什麼時候來?」
福靈沒有作答,只是點了點床上正緩緩睜開眼來的蘇言。
蘇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悠長而離奇的夢。在夢裏,他先是被一具不知來歷的「屍體」追殺,而後被一個明媚的自稱妹妹的女孩所救,再之後,經由那個女孩引薦,他加入了一個超能力者組織,經歷了兩次生死委託,盡皆僥倖活了下來。
緊接着,他和組織里的一個同事去了一座城,一座奇怪的城,並且遇見了一些奇怪的人,還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然後便他被那個同事推進了一條金色的河流里。
之後,之後……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所以我是誰?我是蘇言。
那麼蘇言是誰?蘇言又要做什麼?
這般想着的蘇言,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將手探入了懷中,在懷裏,他摸到了一個散發着寒意的四方體。
結實的的大床邊,白木槿看着將手緩緩伸入懷中,摸索着什麼的蘇言,精神繃緊了稍許。
【他不會從懷裏掏出什麼火藥之類的武器把我們全部送上天吧?我在漫畫里有見過這種情節唉。】白木槿將視線轉向福靈,朝他眨了幾下眼。
【不知道哦。】福靈淺笑着回了白木槿一個眼神。
白木槿咽了口水,持劍的手更穩了。
蘇言的指尖觸及到了那夾雜着熟悉之感的寒意,他將那四方體從懷中慢慢地取出。
一個透明的小盒,裏面靜靜地躺着一顆紅色的珠子。
紅珠?
是不是少了什麼?
蘇言把那小盒置到眼前,上下翻看。
好像還有一張黑色的卡片。
「咳咳……」雖然很奇怪,雖然很怪異,但是蘇言依然看向了好奇地望着他的白木槿三人,虛聲問道:「請問,你們有看見這裏面的卡片嗎?一張黑色的,薄薄的卡片。」
「失憶的神?」
「我覺得是人。」
「不是,他說話的音節很奇怪唉,但是勉強能夠聽懂?」白木槿收起了自己的劍,疑惑道。
福靈想了會兒,用着和蘇言相同的發音方式說道:「你是誰?」
蘇言發出疑問后,面前的這三個怪異的人所說的話他完全沒有聽懂,但現在他聽懂了,於是他回答道:「我叫蘇言。」
福靈扭頭對兩個同伴翻譯道:「他說他叫蘇言。」
徐朝朔此時恍然道:「是古文明語,第137號語種,我們有一起選修過這門課程!」
「難道他是從過去穿越過來的……超超超級古代人!」白木槿的眼睛「咻」地一下亮了起來。
徐朝朔聞言有些無語地扶額長嘆了聲。
而福靈竟然微微頷首,說道:「不無這種可能。」
「不是,穿越時間這種事怎麼想都很離奇吧?只有漫畫或者影像片里才會出現吧?」徐朝朔失語道。
「嗯?比起穿越時間,污染指數是0不會更加離奇嗎?而且啊,朝朔,你不覺得這樣一來,這個污染指數0就解釋得清了嗎?」福靈忽地笑着看向徐朝朔,輕聲說道。
「一個來自遠古時代的人,一個沒有經受過惡獸污染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可能是污染0嘛!白小娘,你真是個天才!」福靈又拍著白木槿的肩膀,連聲稱讚道。
「是……是嗎?」見福靈如此盛讚自己,白木槿反倒對自己的猜想產生了不自信。
「那個……咳咳,請問,你們有看見這盒子裏的黑色卡片嗎?」蘇言望着不知為何突然興奮起來的福靈幾人,指着手中的透明小盒又問道。
「比起那個,我們先去吃飯吧,一邊吃一邊聊,和一個遠古時代的人同桌而餐,哇哦,簡直就像做夢一樣。」福靈大笑着抓起了床上的蘇言,用兩種發音方式分別說了一遍。
福靈在笑,近乎失態的笑。但蘇言看見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內斂而警覺,他在防備,他在戒備。
可福靈在戒備什麼,福靈在防備什麼,蘇言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