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上艱辛
剛一走進家門口，陳帆紅便瞧見了這兩父子的窘狀，立馬奔上前來，攔下了表情獃滯，還未想過神來的周全，喝道：「你這老不死的，怎麼這麼狠心，看把我兒子嚇的！」
「哼，別問我，你去問他吧。」周文濤自顧自的穿過菜園，走進內堂，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小嘬，臉上yin晴不定。
「怎麼了？你說了什麼話惹得他不高興？別怕，有媽在，諒他也不敢真動手打你。」陳帆紅搖了搖周全的肩膀，一臉心疼的問道：「一路被他拎回來，脖子痛不痛啊？」
「呃，媽，我沒事，爸他沒打我。」周全愣了愣，站直身子，回頭望向了周文濤，面sè懇切，語氣深沉的繼續說道：「爸，你為什麼不讓我出山？難道混個好ri子還有錯么？外面的世界，燈紅酒綠的生活，還有賺錢的諸多問路，您不能這樣迂腐的把我困在山裏面，我要出去啊！」
「出去？你出不去的，你問問你媽，她也讓你出去么？」周文濤冷笑了聲，頭也未抬，不閑不淡的說道。
「媽，你……」周全猛地回頭，面sè漲得通紅，問了聲，卻再也說不上話來。
「孩子，你……你要出去？」陳帆紅剛一聽完，心底驀然一驚，面上極具複雜至極的面部表情，一雙騰空的手僵在半空，放下也不是，伸手也不是，瞬間急得滿頭大汗。
她回過神來，頓時急道：「不行，你不能出去！」
「啊？為什麼！」周全看着滿臉錯亂表情的陳帆紅，上前扶着她的手，連聲問道：「媽你怎麼也這樣？山裏面一輩子都沒多大出息，你讓我出去，我肯定賺了錢就回來的，至少……我要讓你們過上好ri子啊！」
「兒子，聽你爸的話，這事沒得商量，你不能出去！」陳帆紅緊緊的握住周全的手，心底急的是熱火滔天，口中卻解釋說道「這輩子你媽跟你爸挺安逸的，不圖那好ri子，你就安安穩穩的呆在山裏面，取個好媳婦，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就過去了，比什麼都好，你說是吧！」
「可是……可是我要我的ziyou啊！」周全猛然大喝了一聲，掙開了陳帆紅的手掌，瞪着眼睛望向周文濤，怒道：「虧你們還是學過知識，有過教育的人，怎麼竟然這麼迂腐！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出去，就算只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也要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你們，你們都別想攔我。」
「想出去？跟我去一個地方再說。」周文濤面sè異常平靜，起身朝後院走了過去。
周全深深吸了一口氣，心神平靜下來，頓時有些疑惑不解。
後院應該沒什麼東西吧？頂多是放着一些雜物和一些爛東西……
不對！周全目光灼灼，一下子想了起來，後院……其實還是周家的祖屋，他的爺爺當年就住在那裏，最後逝世的。
也不多說，周全這下算是相信了周文濤的話，隨即連忙跟上了他，回頭看了看，陳帆紅正一臉茫然的望着屋前的菜園子愣愣出神，像是要把一大片菠菜，給看出一朵花出來。
他也沒多想，瞧見周文濤越走越遠，急忙跑了上去。
周家的祖屋是一座三十來方的土房子，歷經了五十多年的風風雨雨，早已破敗不堪，眼前的木門都已腐朽，風一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周文濤走在前方，腳步有些沉重，周全看着父親漸臨祖屋，腰板卻越加佝僂，決計想不到，此刻他的父親早已是淚流滿面，甚至就連臉上的熱淚，都沒的心思擦上一擦。
「到了。」周文濤的聲音平淡無奇，伸手撥開了掛在門前的蜘蛛網，輕輕的小心推開房門說道。
外面的夜sè漸濃，房間此刻像是一張黑幽幽的大嘴，看起來有些恐怖，周全還未及屋，他的父親已熟練的從屋內角落摸出一根蠟燭點燃，房間里登時一片光明。
「周全，你跪下。」周文濤面對着高堂，上面擺着一面靈牌，只見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面目肅然的狠狠磕了幾個頭，頭也沒回的說道。
「是。」周全應了聲，連忙跪下。
他知道，這是爺爺的靈位。
爺爺還在的時候，他還能在祖屋玩耍，而他爺爺逝去之後，周全便再也沒有來過。
不是沒時間，而是被下了禁足令。
周文濤攔了他十年，而今天，再次進去，周全竟然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我周家子弟祖上yin德，千百年來世代平安，乃萬幸。」
房間里空無一物，雖無人居住，卻乾淨無比，跪着的周文濤如誦經一般，在靈台前先誦了一句，接着又恭敬叩了個頭。
起身，他面sè謹然，接着緩緩說道：「恰逢亂世，外寇來犯，周家雖居於臨門，卻慘遭屠掠。國字輩長子國平先生立志除寇，十七年如一ri，為國報效，無怨無悔。」
「可是……」說到這裏，周文濤身子猛地一顫，口中已嗚咽不語。
許久，祖屋又傳來聲大如雷的迴響。
「可是家門不幸，雖有萬貫家財，卻備受誣陷，導致家門破裂，人員散盡，千年基業毀於一息。」
「更有可惡之人，家門竟以地主相語之。」
「我國平先生降妖除魔，jing忠報國，高舉將位，功成名就。老來竟被逼入山中，苟延殘喘，避世偷生。」
「如此不幸，後世該是如何？」周文濤口中言辭頓挫，目露冷光，卻已老淚縱橫，接着說道「後世……竟不得而入世之！周全，你……你敢違抗上令嗎？！」
轟隆作響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周全登時一陣恍惚，接不上話來。
此時的周文濤面目猙獰，本是魁梧的身子甚至於再次拔高，瞪着周全，居高臨下的說道「你敢違抗祖上，擅自出山？莫說我不留你，天地都難容你啊！」
「我……」周全被父親的表情嚇了一跳，頓時膛目結舌，一臉驚秫的望着周文濤。
「你不能出去！至少……在沒有人允許的情況下，你還不能出去，否則便是違背了祖上意願，不說是你，就連我，也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周文濤目露痛苦神sè，擺了擺手接着把周全扶了起來，面sè緩和著說道「我曉得你小子不安分，所以從來就不提那些個往事，但是你要記住，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農民，一輩子都是農民！」
說到這裏，他語氣又冷了下來，淡淡的說道：「至於其中個道理，你不懂也罷，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好了，我們家就只剩你一個獨苗，不要再讓我們最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了啊……」
「爸，我……」周全看着眼前面容滄桑，此刻更是萎靡不堪的父親，心底翻湧的諸多疑問，也不得不按了下來，他低頭輕聲說道：「爸，我不出去了。」
「嗯，聽話，也老大不小了，明天跟着我去搞搞莊稼，高考完了，農忙也開始了啊。」周文濤也沒再多說，拍了拍周全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臨別之際，他回頭又看了看，眼睛死死的盯着靈位。
許久，周文濤發出了一聲嘆息，兩人隨即雙雙走出了祖屋。
關上破門，廚房裏也傳出了呼聲，陳帆紅端著幾碗白飯走了出來，示意二人快去洗手，接着，便開始了一如既往的平平常常，卻稍顯壓抑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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