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1

沒有人和呆兒說話,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呆兒趴在課桌上,一動不動,課間她都是這樣度過的。別人叫她「呆兒」,因為她看起來很呆。因為很呆,所以沒什麼人願意和她交流。這是一種說法。還有一種說法,之所以叫她呆兒,是因為她是個書獃子,依據是她愛讀書,讀各種各樣的書,成績還好,不說校里,市裏也是名列前茅的。但她實在是太呆了,所以得了個「呆兒」的雅號。儘管呆兒不認為自己是書獃子。事實上,大家嘰嘰喳喳的聲音,可笑的動作都被呆兒一一注意到。今天同學們圍在一起,聊起最近的傳言。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濱河公園有怪人出沒,那可是個連環殺手,專門等着我們這樣的小孩放學,挑落單的下手。」

「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聽說,已經有幾個失蹤了,家人報了警,屍體在河下游的小樹林里找到的,屍體都被切成一片一片的,用黑膠袋包着。」

「天吶,好可怕。」

「我的天,好噁心。」

「我看呀,以後放學咱們幾個結隊回家,晚上也別出來玩了。」

「就是就是。」

他們說的含糊其辭,因為他們只是聽到一點點風聲。呆兒搖搖頭,覺得很沒有意思。他們都是從網上看來的東西,真的假的沒人知道。於是呆兒偷偷把手機打開開機,結果一打開百度,推送的第一條就是警方在古河下游的森林裏發現失蹤學生的屍體,還是自己學校的。原來是真的,這下她有點害怕。她看了一眼發佈者,是本地的新聞媒體,應該假不了。文章中還有更多的細節,她沒來得及看。上課鈴響了,她只得把手機老老實實藏好。

待到放學后,她也把這事忘的一乾二淨。傍晚的太陽的橙紅色的光芒既溫馨又危險。呆兒迎着落日,在濱河公園裏穿行,想回家這是最近的一條路。

她走着走着,留心自己的腳下,避開那些落葉,樹枝,從磚縫裏冒出來的青苔。她不想踩到它們,因為這樣很有趣,很好玩。她聽到落葉被碾碎,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往下瞧瞧,自己沒有踩到。聲音又一次響起,更大,更清晰,更靠近自己。接着又一聲,越來越近。呆兒心裏覺得不妙,快步向前走,那聲音依舊在跟着她。她走過一個又一個分岔的路口,沒能甩開那股聲音。這個時候她想起來同學們所說的那些,心裏害怕極了。她不敢回頭看,她想如果此時回頭,會怎樣呢?那聲音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要貼到自己。她一咬牙,迅速地轉過身去,目露凶光狠狠瞄準跟蹤她的那人。然而,她只看到臉上滿是疑惑與不解的秦川。

「啊,是秦叔叔呀。」她暗暗放下心來。

「你怎麼還沒回家?」秦川看着她。「天都這麼晚了。」

「有嗎?」呆兒抬頭望向夕陽。「你看太陽還沒下班呢。」

「你再不回家作業就寫不完了。」

「作業我已經在學校里寫完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趕緊回家。」說完,秦川邁開大步子從她身邊走過,走遠了。

你這是自己嚇自己,呆兒心想。她不再專註於躲開那些掉在地上的東西,而是抓緊時間回家。

2

王不準這人八成是中邪了,非得拉着我到濱河公園裏轉轉。我說兄弟,大半夜了,你到底想幹啥呢?

「你不知道?」他問我,似乎不敢相信。

「知道啥呀知道?」

「就是那個都在傳,

咱們濱河公園每天晚上有殺人魔遊盪。」

「你信?」我瞪他道。

「眼見為實。」他指著自己的眼睛。

「你說你圖啥?」

「不圖啥。」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咱這是做好事。」

「行了,行了。你就這麼閑是吧?我在家打遊戲打的好好的被你這麼一叫還以為你有啥急事呢。」我唉聲嘆氣。

「哎呀,遊戲啥時候不能打?今個兒咱們玩這個,比遊戲還刺激。」

「行行行行行行行……」我無可奈何。「你打算怎麼搞?」

「它不是到處遊盪嗎?哥倆就在這裏守株待兔。」他往長椅上一坐。「等吧。」

「真有你的。」說着,我也坐下。等待非常無聊,他幾乎一句話也不說,看來今天他真的是很嚴肅地對待此事。為什麼他會如此認真?他的腦迴路我想不明白。但他不說話就很無聊了,我只能看看四周。說實話,濱河公園我從小玩到大,這裏的一草一木沒有人能比我更熟悉。草叢裏幾隻貓?魚塘里幾條魚?我都無比清楚。即使是在夜晚,這邊是什麼,那邊有什麼我也一清二楚。然後,我就看見了,一個馬頭人?對的,我沒有看錯。那一刻,其實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只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跑了。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所以立即就追了出去。王不準大概以為我發現了什麼可疑的東西,也緊隨其後。結果,他跑得比我還快,很快超過我,遠遠地溜沒影了。我氣喘吁吁,速度慢下來,這時聽到王不準在喊:「你快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我一路小跑,看見王不準抱着個小女孩。

「這誰啊?」我撓撓頭。

「不知道,剛才在草坪上發現的。」他使勁兒搖搖晃晃。「這準是那個連環殺手乾的,得虧你眼尖,不然她就遭大殃了。」

「你光晃有什麼用?能把人晃醒嗎?」這傢伙蠢得讓我心急如焚。

「她醒了。」王不準蹲下來,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你是誰?家在哪裏?」我問她,但她好像還不太清醒。

「你們是誰?」她露出驚恐的神色。「我好像暈過去了。」

「我們只是路過的,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了嗎?」王不準問她。

「不,我不記得。」她搖搖頭。

「什麼都記不得了?」

「都記不得。我只知道大家都叫我呆兒。我只記得我走路走的好好的,然後就沒印象了。」呆兒低下頭。「我以前經常這樣。」

「經常哪樣?」

「經常走着走着就昏過去。」她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看樣子很怕冷。今天晚上確實挺冷的,看到她我也不禁夾緊外套。王不準把自己外套脫掉披到她身上。

「謝,謝謝。」她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麼會暈過去?低血糖?營養不良?過度勞累?還是什麼?」王不準盯着她看,仔細觀察。我反正沒覺得她的身體有什麼異樣,除了很瘦。王不準認真嚴肅的眼神讓呆兒更不好意思。

「似乎是一種罕見病。」她說。王不準問我知道嗎。我說都是罕見病了,我能知道?你知道嗎?王不準說我要知道還問你?

「你家在哪?這你不會也不知道吧?」我問她。她說她知道。

我和王不準送她回家。她父母都快急死了。我們送呆兒回來以後他們就不停地向我們道謝。

「她從小就有這昏厥症,治也治不好。」聽她父母這樣一說,王不準聳聳肩,撇撇嘴,看起來很失望。我帶着他離開了。我有些事情還沒有對老王說。

「我說老王,我看見的其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我拍拍他肩膀。

「那是什麼樣的?」他迷惑地看着我。

「我看見的,是個馬頭人。」我怕他不相信,因為我也不太相信。

「什麼馬頭人?」他手摸下巴摸個不停,細細琢磨著。「你是說,那個混蛋傢伙戴着個馬頭套?」

「不是人,-那就不是人。」我說。「兩米多高,手腳都是馬蹄。」

「真的假的?」還未等我說些什麼,其實我也說不出什麼,他就自己回答了自己:「真的,是真的,有什麼不能是真的呢。」

「有沒有可能你看錯呢,你當時緊張,產生出幻覺來。」他又接着問我,可這與其說是問我,不如說是問他自己。

「我當時一點都不緊張。」我說。「當時我很無聊倒是真的。」

「這樣啊。」他自言自語。「你覺得那些案子都是這個馬頭人乾的嗎?」

「你不要扯上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我害怕起來了,這些東西不能聊,越聊越會增長它的神秘,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老喬。」他的眼睛睜到最大,睜得眼眶骨都要裂開。我好像看見他的瞳仁正在不斷擴張,吞噬眼白。「你還記得前幾天的那事嗎?」

「什麼事?」

「那攤子老闆收到冥鈔那事。」

「也許那只是個惡作劇。」我不以為然。

「希望吧。」他一下子泄了氣。「累了,回家吧,以後再研究這事吧。」他離開了。他到底是怎麼了?好吧,我承認,事實上,我在描述馬頭人時有一點點誇大誇張的成分在裏面,它根本沒有那麼高,它甚至要比我矮,我大概一米七左右。我這麼說,因為我想讓他明白,那些可怕的駭人聽聞的事件,根本不是人能所為的。為什麼我會這麼認為?是直覺。總說王不準有預感,其實我也有,我很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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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藍白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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