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天亮說晚安（5）

等羅景林再次睜眼的時候，棄婦不見了。羅景林扶住晃了半天的腦袋，支撐著回到吧枱邊。在原來的座位上沒有棄婦，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羅景林現自己竟有隱隱的擔心。吧枱邊人漸稀落，那個中年男人也不知去向，最早跟他玩吹牛遊戲的那個女孩子倒還在。頭枕在吧枱上，手指間夾着一枝煙，高高地肘在那裏，看着池中舞動的人頭，一動也不動。羅景林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像她一樣地夾了枝煙，頭枕在吧枱上，這是個很舒服的姿勢。羅景林聽着那迷離詭秘的音樂，想起了今天白天做的夢。從一個屋檐到另一個屋檐，周圍是夜的暗藍和星星的閃爍。羅景林的夢極少，或者說他極少能記住自己的夢。這一個夢不僅有色彩，還那麼輕盈，飛一樣的感覺，就像現在這樣，只要閉上眼睛，就能飄起來。

現在的羅景林覺得這樣的姿勢最好，誰也別動他，到老，到死，什麼都不用想，時間消失在時間裏。可是他還是被一串帶着鼻音的咯咯的笑聲打擾了。抬起頭，果然是怨婦，被兩個面目模糊的年輕人架著。「呵呵，輕點，輕點。」羅景林打個激靈，他轉過來，攔住他們。「你們認識？」他問那兩人。

「呵呵，呵呵，都是我弟。」怨婦直著舌頭費力地說出這句話。

其中一個看上去結實點的斜睨了羅景林一眼，拖着怨婦走過他身邊。另一個回過頭來沖着羅景要說：「要麼一起來？」

羅景林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又埋下頭。誰都有財的機會，就我沒有。誰都有泡妞的手腕，就我不行。羅景林把手中的酒瓶呼地一放，側過臉，沖着那個一直自顧自的女孩子：「你……試過一夜嗎？」

那女孩轉過臉，認真地看了看他：「你是從那個聊天室里出來的吧。」

她接着說，剛才扇兒在你身邊的時候，為什麼你不抓住機會？

扇兒？哪個扇兒？羅景林抓住她的胳膊，你就是扇兒？！

那女孩輕輕抖掉羅景林，笑了一下，還是稍縱即逝的暗夜裏的火星。

「我不是扇兒。」然後吐了個標準的煙圈說，「我是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