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結局

112結局

交泰殿還真不是個吉利地方,原先這兒就被高祖抓過奸,隔了幾代,又原景重現……謝表哥鴨梨山大,拉皮條拉到了貴妃頭上,一百條命都難應付了,盯着裏面的三個人,眼睛都不敢眨,……唔,應該是五個人。

表妹前腳剛進去,謝表哥在交泰殿階下等著,還沒多久聽前門傳來腳步,一個熟悉身影穿着夜行便服,從正殿朱門拐彎進來,身後跟着中常侍和一行侍衛。

不是皇帝還有誰。

謝表哥早知道紙包不住火,只是沒料到這火燒得這麼快,一下就燒穿了紙,耷著頭跪下來。

皇帝也沒來得及責問謝表哥,心急火燎雙手一伸,朝後面人吼:「拿來!」

謝表哥腿都癱了,不會是找人要刀劈自己吧,再一抬頭,皇帝臂彎一左一右多了什麼,謝表哥肥著膽子一看,竟是兩名皇子。

兩個外甥被裹得緊實,嘴巴里鼓著泡泡,正睡得香。

謝表哥吐槽,皇上,這不是打群架光靠人多勢眾就能贏啊,就算是打架您帶兩個沒牙的也贏不了啊。

皇帝抱起倆兒子就朝來馨殿裏走。

家醜不可外揚,謝表哥跟胥不驕換了個眼色,叫隨行宮人退到八丈外,自己趕緊跟上。

還沒進裏頭,就聽見表妹的聲音傳過來,依稀是什麼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謝表哥真恨不得找面承重牆撞死,只能大聲喊起來。

皇帝一路抱娃火急火燎地趕來,見兩人緊緊相依,恨自己沒兩個肺用來炸。

麟奴安的什麼心,他會不知道?自己欠了他的,又跟他私下有些協商,這小子就仗着這點尺度,在他眼皮子底下猴子似的跳來跳去,就是不安分。

高長寬施禮:「六叔怎麼也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仗着私下沒人,還是挨得她緊緊。

皇帝兩條臂都有點兒抱酸脹了,兩小子,才多大,沉得不得了,冷著臉:「大半夜的朕一摸沒了人,原來跑來這邊了。」

謝福兒見到皇帝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衝進來,也是一驚,這回有得解釋,再見他懷裏是兒子,滿腦子什麼也管不著了,一臉嫌棄,上前就抱過來一團:「六郎自己來就算了,怎麼把這兩個小傢伙帶出來了!才滿月,又入了冬,大半夜的吹了風怎麼辦,尤其是阿狸——」

高長寬頭一低,掃過謝福兒懷裏的孩子。

嬰兒滿月一樣的臉蛋,睡得沉靜,小唇珠無意識地在夢中嘟了嘟。

他心裏一動,伸出手指頭,順便勾了勾阿狸的下巴。

被個不靠譜的父皇折騰半天,龜龜進殿前就被吵醒了,襁褓里睜著一雙大眼睛滿場子亂轉。阿狸還跟以前一樣,雷打不動,睡得沉穩,這會兒被高長寬摸了一摸,居然難得睜了眼,還小狗搖尾巴似的,友好地眨了眨睫。

皇帝氣堵上了,兒子你這是不給面子還是不給面子。

謝福兒見高長寬還沒見過兩個堂弟,又想熱乎氣氛,介紹:「這個是執嘉,哥哥,皇上懷裏那個是執祜,是弟弟。」

高長寬想了想,說:「臣侄本來也應該是執字輩,後來被皇祖父改了。好名字,嘉,祜,都是應了個福字,正好跟你匹。」

謝福兒笑起來:「我還沒想到,還真是的。」

皇帝見兩人撇下自己聊上了,恨得牙齦快出血,氣得腰間盤都快突出了。

高長寬見皇帝臉色差不多了,這才退了幾尺,合袖說:「今夜貴妃不請命就擅自來太倉宮,六叔也別怪罪,全是皇祖母以為臣侄有難,求了貴妃來打探。貴妃孝順,不敢違逆,不得不應,倒也好,貴妃知道了,回宮后好跟皇祖母說,以免皇祖母日後誤會皇上,又日日牽掛孫兒。」頓了一頓,「良馬已備齊,該交代的都與六叔交代了,臣侄今夜就上路啟程,趕回北境。」

皇帝抱緊小兒子,隻字不語。

謝福兒抱着阿狸走到皇帝跟前,開始有些急了:「皇上真叫麟奴再回去當眼線?麟奴不能回去。」

皇帝剛才在外面就聽見她阻止他走,背着自己說那不一樣,這會兒當着自己面主動開口叫麟奴不走,心裏翻倍地不舒服。

高長寬抱手,面朝謝福兒:「貴妃的好意,臣侄心領。這一趟回去,並不是六叔強迫,是臣侄自己的意思。臣侄自有分寸,利害關係剛剛也跟貴妃說過了,貴妃……懂的,不用擔心。」

好小子,以退為進啊。裝弱勢,就算走了,也叫人一輩子記住他。剛剛兩人私下聊過什麼了?

皇帝聲音和緩:「天色還早。多留半個時辰,趁夜色正濃時再上路不遲。」

高長寬一疑。

皇帝說:「你我叔侄親人,你又跟貴妃婚前有些淵源,有些大事,有你在場,也能當個見證。」叫宮人進來,吩咐:「帶貴妃去來馨殿那邊。」

殿內一空,安靜片刻。

高長寬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六叔不必想法子費精神防範臣侄。」

皇帝睨他一眼,直起脊背:「你小子太瞧得起自己了。」

高長寬攤攤手,表示無所謂。

叔侄兩悶咕隆咚對坐會兒,天色不早,已經是下半夜,夜色最深,上路最合適。高長寬一個長揖,正式拜別告辭:「貴妃那邊,臣侄就不去親別了,勞聖上轉達,望貴妃風調雨順,一切安康。」

皇帝語氣稍顯冷清:「她在朕這兒,你就這樣不放心?」頓了一頓,語氣低了幾分:「人人都叫萬歲,可沒有哪個天子真的以為自己能活萬歲,朕自會安排她今後的一切,凡事用不着別人操心。」

高長寬沒說話,京城如今都傳,現今的中宮原是孝昭帝妻房,皇帝因個人的脾性和避忌,本來就沒曾跟她圓房,只是挂名夫妻,自從謝氏貴妃執印璽,分掌後宮事宜,一向少理後宮的那位中宮,更加樂得安閑,將大半事務扔給貴妃。

一時盛傳,當今後宮局面,復古三國南北朝時的雙后制,謝氏戴着貴妃名,儼然成了右皇后。

新生皇子也辦了接生禮,成了來日儲君不二人選。

有什麼不放心,她福氣至頂,他沒什麼再幫的了,無非臨走再加持一把——

旋過兩步,高長寬走到皇帝身邊,低聲笑語,一字一句就像從夜色里鑽出來:

「從此,我在邊關為六叔守江山,六叔在關內為我守——」

皇帝臉瞬間又黑。

*

來馨殿中,謝福兒坐在床榻邊,阿狸和龜龜被宮娥抱去偏殿。

幾個月前住過這兒,被宮娥們稍一收拾,又有了人氣。

宮娥牽了赤帳,置上紅燭,給貴妃換了鑲金霞帔,外面罩了一層拖地錦,最後戴上九尾鳳冠。

鳳冠霞帔正朱紅,若不是皇后,就是成婚夜正妻的裝飾了。

榻前的條案擺着一對錫酒杯,杯上是結婚的鶺鴒紋路。

一個宮娥捧著張綢子方巾,還拿着個秤桿。

整個殿室佈置得一片火紅,快燒起來了。

再文盲也看出來了,他這是要玩新婚夜p1ay?

正在這時,殿門打開。

皇帝脫了大裘,赤色錦袍錦履,一身紅光萬丈,跟鬥牛似的大步走進來——

那是新郎官的打扮。

男子通身穿戴紅色多半有些女氣。他寬肩束腰,英挺偉岸,幾個行宮小宮娥眼睛看得發了直。

有個年長的宮娥見皇帝來了,抓了滿滿一手五顏六色的果子榛仁,逮著吉時,嘩啦一下撒在帳子前。

「賜內宮諸人喜酒一杯,與朕同享於飛之樂。」他站在門口吩咐,聲音鏗鏘有力,喜氣洋洋。

這是幹什麼……謝福兒嘩的站起來,走過去幾步,正想去問,見胥不驕也在跟前,正稟着什麼,聲音雖小,還是飄到她耳里:「……人上路了。」

謝福兒意識到,說的是高長寬。

他終於還是走了!

還是被皇帝氣走的!

門口皇帝和宮娥見一抹艷麗朱紅,緞帶流水似的從內室出來,朝含馨殿下帶着香風咚咚跑去。

她只想跟高長寬道個別,可夜色四合,就像個籠子,將天地罩得嚴實,看不見他的去向。

「福兒,」皇帝見她從洞房裏跑了,急了,「回來!」

她沒聽到他叫,噔噔下了階,路痴,實在不知道哪兒是北方,只能喃喃,麟奴,千里之遙,你一路保重啊,偶爾惦記着京城……那死不要臉的六叔就別想着了。

皇帝使了個眼色給胥不驕。

胥不驕馬上尖叫起來:「噯,皇上怎麼了!」

謝福兒回過神來,回頭見皇帝屈著膝蹲在白玉階上,廊下宮燈中,臉色有些緊蹙。

「只怕是趕了夜路,犯了腿疼!」有宮娥被中常侍捏了一把,順着說。

謝福兒上階,皇帝犯了腿疼竟然沒人來攙,再看胥不驕跟那個宮娥在頻頻使眼色,知道是他故意,眨了眨眼,饒了過去,還沒走兩步,身子一空,在宮娥捂臉的嬌羞聲中,被他抱進來馨殿。

火紅一片的室內安靜下來,氣氛凝固,近乎曖昧。

皇帝好容易才把她壓制下來,端起錫杯。

她還有點兒昏蒙蒙的,掙扎了兩下,皇帝手腕一捉,下巴一捏,乾脆強制跟她喝了合巹酒。

這是他第一次用民間俗禮,雖然有些突然,卻早就暗中備好了,今天剛好用上。

宮中的女人享受頂尖的榮寵,可婚禮有幾個人能夠有。

用天下沒人能享有的經歷,來定住她的心。

她被幾口濃酒嗆得臉蛋兒粉撲撲。他撈起旁邊的紅綢子,蓋在她腦殼上,又笑眯眯地自顧自掀起來:「全都按照民間的鋪排。」

原來不是play……不過這幹什麼呀,到底是掀蓋頭還是謀殺啊,謝福兒快透不過氣了,把綢子抓住甩開,呼了兩口氣:「這不合禮法。」

「合情意就好。」

「皇後知道了會不高興,我剛跟皇后處好,您這不是又給我破壞人際關係嗎。還有,那些討人厭的言官們知道,又得嘮叨說您了……」

「宮中只有嫂,沒有后。後宮你來應付,言官……朕來擋。」

……

說來說去,也不知道是誰堵了誰的嘴。

綢繆之後,醞起情香,這小人兒總算是沒氣兒說話了。

燭火暗了幾分,交頸過後,她攬住他腰,默默說:「匈奴那事……」

他以為她還在記掛着高長寬,雖然百般不甘心,還是咂咂嘴:「你不用擔心,他帶去的精兵良將會照應,他更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心智,就算遇險,一定逢凶化——」

她動了動身子,就像個剝了殼的軟件小活物,還是沒說話。

還是不放心?皇帝有些澀,繼續說:「朕也叫他留下過,但應對匈奴成了他的大事,他——」

話沒說完,脖子有雙筍圈住,緊緊,累贅得緊,又甜蜜得緊。皇帝斷掉一口呼吸,耳邊有聲音傳來:「馬上要打仗?」

皇帝一怔,並不瞞:「大抵。」

「您會親征?」

本朝跟匈奴開火次數中,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天子御駕前往。

不然,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恐怕還是孝昭帝。

短暫的沉默后,皇帝憋屈了一晚上的心終於開懷了。

他握住她臉頜,貼得她緊緊:「貴妃擔心朕?」

「才不呢。」

「那就是,福兒擔心六郎?」

「……」

不知是誰的手臂竄出去,徹底熄了案頭牛油高燭。

黑沉沉中,皇帝記得,京城習俗,落下婚帳后,夫妻還得還得對着彼此,說上一句吉利話,再行敦倫禮。

「若有不幸,中路先傾,守志堅心。」雖然這話早就醞釀好了,皇帝說起來還是有點激動。

「老虎油。」

「……什麼?」

「沒神馬……」

雖是新婚夜,卻都是熟練工種了,誰都不是好惹的。

帳簾一落,歡樂趁當下,打仗日後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福氣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福氣妃
上一章下一章

112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