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叛亂

71 叛亂

兩人真的就這樣在簡單的香案前拜了天地。

身體動彈不得,蓋頭阻隔視線,透過縫隙,代婉看到風扶遠跪在地上,朝着那炷香,規規矩矩跪拜起來,帶着從未有過的虔誠。

風城的婚俗並不像北方那般保守,新娘子不能見除了夫君之外的任何男子,包括自己的父兄。再者,這場婚禮本就是一場騙局,有人把不得她這顆魚餌多出來走動。是以,在那場令人哭笑不得「拜堂」之後,她便被風扶遠牽着,一同去大堂迎客。

賓客滿堂,人聲鼎沸,略微掃了一番,大部分賓客步伐矯健,走路無聲,明顯是功夫不低的練家子,還真是煞費苦心。

簡清璋端坐上位,與風家堡主人風鐵成同列高堂。

為了給這場婚禮加一個虛偽的噱頭,豫王簡清璋日前已經認了楚楚為義女。

「楚楚一直是明艷動人的,只是今日分外光彩照人。」

代婉心中有氣,沒心情陪這老匹夫演戲,便連嘴巴也毒了起來,隨即冷笑道:「王爺面色可大不如從前,想來該是終日算計所致,王爺年逾不惑,還是小心一些好,整日惦記別人的東西,恐非長壽之人。」

「你……」

一旁的簡明心聽不下去,想上前教訓,被兩隻手同時攔了下來。

怒瞪了風扶遠一眼,退回簡清璋身邊:「大哥,為何攔我,她竟敢詛咒於你。」

簡清璋面色平和,似乎剛剛被詛咒的只是旁人一般,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護在她身前的風扶遠,笑道:「楚楚向來心直口快,況且她即是本王的義女,也便是你的親人。哪有做長輩的與小輩計較的道理。明心,你的性子要改改了。」

做長輩的,做長輩的……

一口腥甜堵在嗓子裏。代婉覺得自己險些被氣吐血,這就是所謂的罵人不帶髒字。

兔子急了還咬人。瞪着眼睛,正待反駁,便被風扶遠掩在身後,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力道,帶着警告勸阻的意味。

吉時已到,代婉隨着風扶遠來到喜堂中間,每走一步。心跳的頻率便加快一分。身後議論紛紛,在這之中,她能夠清晰分辨出一雙腳步聲,踏着自信與堅定。

風扶遠神色倏然一遍。代婉知道,他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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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轉身,月白的身影就佇立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眉清目邃,面容俊朗。她覺得,此刻的蘇逸最令她傾心。

迎上她晶瑩的目光,蘇逸沒有輕皺,上下將她打量一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難看死了?」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看着二人旁若無人的互動,風扶遠嘴角緊抿,眸色複雜,將她拉到身後,一紅一白,二人對峙。

「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公孫,阿遠對你的情誼至此為止。」

蘇逸看着他對面的人,眼中的複雜與他如出一轍。

簡清璋起身,一手背後,踱步至風扶遠身邊:「皇上大駕光臨,簡清璋有失遠迎,實在罪該萬死。」

話雖這樣說,身子卻未動一分,姿態倨傲。

蘇逸並未動怒,餘光將周圍情況掌握大概。

「朕已經如你所願,簡王爺又何必惺惺作態。」

有士兵來到他身邊小聲彙報,簡清璋臉上閃過幾分不可置信,望向蘇逸的目光略帶疑惑。

「既知我們將你引來的目的,竟然還敢只身前來,皇上的自信與勇氣,本王着實欽佩。即使如此,那便請皇上隨本王走一遭。」

話音剛落,前來觀禮的賓客紛紛脫下外衣,不過一瞬間便規整為一支井然有序的軍隊,將蘇逸重重包圍。

緊緊盯着那道月白色身影,雖然知道他從不打無把握的仗,手心還是出了密密麻麻一層細汗。

伴隨着破空之聲,上前押解蘇逸之人的雙臂被齊齊削下,刀口如碗,血肉模糊,慘叫聲不絕於耳。

殤離劍停駐在半空之中,顫著身子嗡嗡作響,似在表達它的憤怒。

事出突然,在場眾人迫於它的威懾竟無一人再敢上前。

殤離神劍一出,誰與爭鋒。

代婉鬆了一口氣,關心則亂,有殤離在,誰又能傷他分毫。

寶劍出鞘,風扶遠和著幾大高手齊齊上陣。以一敵多,竟未佔到分毫優勢。

從地上勾起一把普通長劍,這對昔日一起闖蕩江湖的好兄弟,終於交上手。

落霞峰上,二人切磋武藝,不計其數,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刻一般,以命相搏。

看着難分彼此的兩道身影,代婉眼角微濕。不希望任何一人受傷,私心裏卻對一人更多了幾分心疼。

自此之後,他的身邊,再無一能夠稱得上朋友之人,該是多麽的孤獨寂寥。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勝負難分,簡清璋一聲令下,上千精銳武力輪番上陣。寧以千人萬人換得他一條性命。

只是他們都小瞧了殤離神劍的威力,這把上古遺落下來的神器,在這一日,將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

咽喉一緊,呼吸頓時困難起來,大意之間,她竟再次被人挾制。

名利權欲當前,任何仁義道德都是虛無。

簡清璋早已褪去鎮定與自信,露出猙獰瘋狂的面孔,他悉心安排的一切,甚至搭上自己親妹妹的尊嚴與幸福換得的機會,竟會如此不堪一擊,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哪怕同歸於盡,也要讓蘇逸命喪於此。

代婉忍不住順着他的力道向後仰,頸部青紫一片,鮮血滑入衣領,留下道道令人心顫的印記。

顧不得身上的血跡斑斑,風扶遠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語氣中帶着幾分哀求:「王爺。」

蘇逸已經殺紅了眼,一手握著殤離,望向簡清璋的雙目陰霾狠戾。

「放、開、她。」

代婉又豈是任人挾制的主兒,趁簡清璋的注意力被對面二人分去之時,一手不動聲色的移至腰間,那裏有她剛剛從風扶遠身上順來的短刀。

毫不猶豫的刺向身後之人,簡清璋一時不查,被她刺中肩膀,代婉便趁機逃出。

被蘇逸一把拉到身邊,看着她頸間的血跡,目光透漏著心疼自責。

代婉報以安撫一笑:「我沒事,你快點解決這裏,我有點兒累,想休息了。」

「婉兒,別忘了,你是跟我拜過天地的,是我風扶遠的妻子。」

連續多日的思慮過甚,代婉早已精疲力竭,迎上他驚痛的雙眼,心間再難起波瀾。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本就是被上天拋棄之人。」

既是如此,又和談拜天敬地之說。

風扶遠面色煞白,配上臉上的殷紅傷口,顯得格外蕭索寂寥。

簡清璋捂著傷口,雙目猩紅,就像一隻最後奮力一搏的困獸,咬牙切齒:「給我上,誰能留下他的命,本王分他半壁江山。」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所剩無幾的士兵重新提槍上陣,尚未靠近二人,便被紛沓而至的箭矢就地斃命。

成林帶着大批援兵趕到,形勢頓時顛覆。

「城內外叛軍均被清除,微臣特向吾皇復命。」

蘇逸點點頭,眸中無喜無悲,似早就料到如此。

看着湧進來的大批人馬,簡清璋滿臉不可置信,連道不可能,他派重兵把守各個關口,也獲得了周邊諸侯的支持,即便他從外面調兵也不會如此迅速。

看着隊伍中走出的一人,所有的疑惑豁然開朗。

簡清璋瞪着眼睛漲紅了臉,渾身止不住輕顫,顯然氣極,指着他,若是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就被千刀萬剮。

「你這個叛徒。」

青陽仍舊一襲石青色外衫,儒雅清朗:「王爺此言差矣,青陽的主人從始至終就只有陛下一人,有何來背叛。」

簡清璋向後退了幾步,仰頭大笑,近乎瘋狂。他輸了,輸在豫州軍隊的重重包圍之下,輸在自己識人不清,輸在自己違抗天命。

緊繃的心弦徹底松下,代婉眼前一黑,順勢靠在蘇逸身上,後者察覺到他的異常,目光倏然一愣,一邊扶着她的腰,一邊冷聲交待:「把他們押解回京。」

將事情交由成林與青陽處理,將代婉打橫抱起,大跨步離開。

「小姐,心兒有話對你說。」

蘇逸充耳不聞,繼續邁步前行,直到代婉拉了拉他的衣衫,示意他稍等片刻。

蘇逸皺着眉,不贊同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終究拗不過,將她放下。

緩步來到簡明心身邊,她跪在地上,脖子上駕着兩把冰冷鋒利的大刀,哪裏還有前幾日趾高氣昂的模樣。自小未享受王府嫡女的待遇,身體恢復之後即刻便被派到她身邊做使喚丫頭,她的人生恰恰因為尊貴的身份成為悲劇。

「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心兒面色悲戚:「小姐,念在心兒在你身邊伺候五年的情分上,請你為哥哥與扶遠請個好大夫,否則他們恐怕沒有命回到京城。」

不用心兒說,這件事情她也會去做,畢竟她同樣不希望風扶遠有事,不過簡清璋可就另當別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轉過欲走,眩暈再度襲來,眼前剛一恢復清明,便迎上蘇逸驚懼萬分的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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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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