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暗的煽動（2）
昨日深夜，也就是接連發生兩場超自然激戰的八小時后，「鋼鐵神宮」的兩位宮主應主人的召集命令來到紅月少年宮集合。剛踏入禮堂，一種遠異於平時「皇帝」的氣息就迎面襲來，蓮華姬的臉色隨即大變。「陛下！發生了什麼事？！」她驚愕地上前一步，「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曾得知您的去向，怎麼會突然以這種狀態……」
「冷靜點好嗎，俗不可耐的女人？陛下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吧。」
身後的非羽用一如既往令人反感的口吻向她潑了冷水，蓮華姬卻沒有立刻發火，因為非羽的表情清楚地說明他知道此次召見的原因。「……姓皇的，又是你乾的好事？」她投去兩道匕首般的視線，「醜話先說在前，我可不會幫你捅出來的婁子收攤。」
「這次你真的是冤枉我了~算啦，反正也確實和你無關。」
西宮主悠閑地伸了個懶腰，帶頭在舞台前單膝跪下，蓮華姬也一臉不快地跪到他身側。「抱歉讓陛下見笑，您的力量恢復得怎樣了？」非羽收起笑容，謹慎地問道，「儘管您貴為奧林匹斯之王，但這次的對手畢竟是……」
舞台上的空氣頓時發生劇烈震蕩，感受到主人現身時放出的巨大威壓，二人一時都伏低身體不敢抬頭。黑袍呼啦啦地掠過地面，宙斯的「代行者」——皇甫偉宸將凌亂的金髮攏到腦後，憤恨地吼道：
「實在太意外了……我本想趁因被知曉了『神器』秘密而氣急敗壞的奧丁找上門來之機，和他戰上一場挫其銳氣，不想反而喚醒了原本沒有覺醒預兆的尉遲旌姬——你們之前什麼防範都沒有做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海牙的砝碼又多了一個！！」
即使偉宸沒有明說，心知他意有特指的黑髮青年還是無言以對。「……陛下請息怒，屬下認為，如今再追究個人以前的過失不是明智之舉。」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後，見非羽靜候發落的窘迫模樣，蓮華姬意外地出言解圍，「代行者的數量是我等『組織』計算力量平衡的最大指標，哪怕只有一個之差，都不是靠補充異能者和『神器』所能填補的。因此關於以後的對策，我有一個也許可行的想法。」
這次連非羽都愕然地轉頭望她，蓮花般的美女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做作。「能否從相反的角度着手，如果我方力量無法再增加——」她語氣輕鬆，娓娓道來，「就將海牙的砝碼減少如何？」
「代行者」一旦覺醒了，就沒有令其退回覺醒前狀態的可能。因此蓮華姬口中的「減少」，就只剩下一種含義——
「不愧是蓮華，沒想到提出採取『最後手段』建議的人居然會是你……也罷，你從小就是不懂慈悲為何物的孩子。」
希臘神王的化身靜靜平息了怒火，示意兩名心腹站起來。「若放任敵人繼續變強，我等『改造世界』的大目標就無法實現了，幸好北歐系統的代行者有個最大也最有利於我們的弱點……」偉宸唇邊浮起了陰鷙的笑容，「認真起來的話，也不是要不了他們的命。」
世上多數神話系統的「代行者」，不會被任何對人類有效的事物殺傷，即使在他們頭上投下炸彈也無濟於事，這些神的地上化身往往任**自然走到極限，再依照心意選擇方式重回世間。然而，對曾經一度毀滅的北歐神祇來說，世界無論何時都是一樣殘酷。
「北歐系統『代行者』的身體如果死去，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轉生，而不等他們再次成長覺醒，我等的偉業就早已完成了。」金髮男子在台上慢慢踱步，並滿意地看着非羽和蓮華姬露出崇拜的表情，「如今既已確認『岡格尼爾』還未回到奧丁手上，他就不足為懼，所以你們要抓緊時間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抹殺奧丁拿回神器的機會——皇非羽，報告你的監視結果。」
「——遵命。」
兩位宮主的狀態現在顛倒了過來，蓮華姬莫名其妙，而非羽之前的窘態一掃而光，青金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輝。「我奉陛下之命，本來只想再盯着覺醒的尉遲旌姬和奧丁一段時間，不想收穫了意外的好消息。」他肯定地宣告道，「關於我方始終避忌的尼特霍格，我終於知道了該如何利用『它』的力量。」
這句話如同一柄重鎚敲落，比起震驚的蓮華姬，偉宸只用目光催促非羽說下去。「雖不知是神代延續下來的因緣，還是現世才萌生的情愫，但尼特霍格——暫且換稱它為『左銀弦』吧，對尉遲旌姬十分執著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這種執念強到了即使面對宿敵體內的奧丁神器，也不惜拚命一搏的程度……」非羽冷笑着將雙掌一拍，「因此在這層意義上，他與我們就是利益共同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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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主人所謂的『百分百令我滿意的消息』？從開始到現在，我除了你們的陰謀可什麼也沒聽到啊。」
天色越來越暗，在雪鋒停車的地方，一片普通人類無法看到的血紅凶氣也開始無聲地升騰搖曳。「請稍安勿躁，在下只是怕說得太過直接反而會讓您動怒，絕無冒犯之意。」「阿拉斯」隔着車窗深深低下頭，「接下來的話，是宮主大人真正要傳達給您的。」
——與我們鋼鐵神宮一起，消滅「世界守望者」吧。
一瞬間彷彿時間靜止了，銀弦像雕塑般一動不動了幾十秒，才用變調的嗓音發出聽不出感情的話語：
「呵呵……你們又是憑什麼認定我會協助你們做掉吉倫卡瑪？真有必要的話，我早在神代就下手了，還何必拖延至今？」
「因為現在與神代不同了。恕在下直言，西宮主大人認為，『岡格尼爾』一旦完好地回到奧丁手上，他第一個拿來對付的恐怕就是您。這一點在奧丁為您施加縛魔索詛咒的那晚，已經得到了證實。」雪鋒邊不動聲色地觀察銀弦的反應，邊繼續複述非羽教給自己的話，「而您也親眼看到，尚未長成的神槍正宿于吉倫卡瑪體內。他原本就是您的宿敵，又搶走了您心儀的對象，這三方面綜合起來，作為您『做掉』他的理由應該足夠充分了。」
「……那奧丁的女兒呢？」
低沉的聲音里重疊了巨龍威脅的咆哮，儘管很輕，雪鋒卻只聽耳中嗡地一響，如同受了衝擊傷般的劇痛隨即在頭部擴散開來。「作、作為給您的謝禮，宮主大人願意承諾，不對她造成任何傷害……」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昏過去的「阿拉斯」不得不緊抓住方向盤，朝頭也不轉的眼鏡少年投去求助的眼神，「所以請您給我……能夠讓我回去交差的答覆……」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終於消失在地平線下，與此同時，銀弦的背離開了一直倚靠的車身。「既然你們都說到了這份上，這次我會考慮。」他邁著慵懶的步子走向停車場出口，「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管我最後做出什麼決定，都會讓他看到的。」
毒龍王的化身離開十幾分鐘后，雪鋒才漸漸恢復了可以開車的力氣，而襯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媽的，果然和『波塞頓』說的一樣……」他狠砸了車座一拳，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你們這些神話動物……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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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神宮」深夜的高層密會，最終以決定西宮派出「阿拉斯」去與銀弦交涉結束。偉宸的氣息從禮堂內消失后，兩位宮主相對沉默了一陣子，非羽警惕地開口道：
「——俗不可耐的女人，之前你替我解圍是在打什麼算盤？」
「哎呀，姓皇的，今天腦袋意外地靈光呢。看來平日你還是被陛下教訓得太少了。」
「少廢話，直說你想要什麼吧。」非羽的神態彷彿一頭瞄準獵物的黑豹，蓮華姬則隱藏起自己一瞬間的畏縮，轉身優雅地邁向大門。「今天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皇非羽。」留下一陣清新的蓮花香氣后，東宮主在黑暗中消失無蹤，「放心吧，我不會忘記讓你還上的。」
少見地被死對頭佔了一次便宜讓非羽格外不爽，不過，這點微小的不悅很快就被其他的思緒覆蓋了——那是他在下午的監視中看到的某個畫面，卻沒有對偉宸彙報。
奧丁的「岡格尼爾」擁有永恆之槍的別名，即使是以殘片的狀態重新成長，也應當繼續呈現原來的形狀。可從宿體——上官魅堂體內噴發出的神力最後凝結成的不是長槍，而是一柄「劍」。
宙斯從第五任御座的記憶里看到的，還不是全部的內幕嗎……
然而連足智多謀的西宮主也不知道，這一晚不只他一人在思索這個問題。
（第一百六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