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擁月

聽風擁月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長達半個月時間的不間斷練習,對女紅一竅不通的我,居然也可以綉出簡單的圖案,雖然看起來仍舊醜陋無比,但總算多日的折磨,有一點成果回報,讓我無比歡喜。

在這期間,從小狸的八卦中我所了解到的承侯,完全不是我所認識的他。

比如他風趣,博學多才,風度翩翩,惹得一眾女子為他傾心,就連京城最大的妓院風艷閣,號稱最清高孤傲的沈溪箏都為他專情。有關他的風流傳聞多的數不勝數,但是唯一奇怪的是,從不見哪家姑娘與他有什麼風流債的糾纏。

但在我面前,他多才多藝的傳說,無從考證。不過從他居然會這樣高難度的蘇綉,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但除此外,我看不到他有任何的其他優點。嚴肅、不講情面,不溫柔不體貼,更別說風趣優雅了,在這半個月的相處了,我成功地領略到他好多種不同面具,就連我的侍女從他哪裏得到的都與我有很大差別。

我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惹了這樣一尊佛,還好死不死地讓他逮了機會報復。

我真的以為他是在報復我,要不然在我雙手都扎滿了洞的時候,被稱為最會憐香惜玉的他,怎麼會忍心讓一個女孩繼續綉下去。

這長達半個月的地獄式折磨,讓我以後每次看到那個刺繡架子,都忍不住打顫。

不過幸好,這一切終於都快要結束了,只要我完成手中這一幅送給皇上的禮物,就再也不用受這樣的酷刑了。

因為就快能從苦海中脫離,雀躍的心讓我的熱情空前高漲,恨不得立刻完成。

我從前看到別人優雅地坐在桌旁,一針一針地綉出那麼多可愛又漂亮的圖案,總有時候會羨慕。這一次真真實實地體驗過一回,才知道每一個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是一段奮鬥的歷史。

因我的技藝逐漸熟練,承侯也慢慢從最初的緊盯變成放養,只是有時抬頭,看到我綉出來的圖案,總是忍不住皺眉。

我起初還擔心他又要教訓我,懷着戰戰兢兢的心情等待酷刑,卻不想瞪了好久,沒有預期的責罵,後來次數一多就慢慢放鬆警惕,知道他即使不滿意,但也不會怎樣,遂也不再計較自己做得好壞,只求日子快點過去,回到那些逍遙自由的日子。

經過一個新奇的苦戰之後,我精心準備的大作終於出爐了,雖然一副蝴蝶翻飛的美景,但好像被我糟蹋得有點嚴重,不過我信心滿滿,畢竟作為一個初學者,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至少小狸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心底忐忑,但醜媳婦總要見家公,不拿出來驗貨成功,我就得繼續在這裏和那針線奮鬥。

承侯似乎心不在焉,在想別的事。我把綉品在他眼前晃了兩晃,他還沒注意到。

無奈之下,我只好擰他的胳膊。

這一招果然奏效,看來疼痛誰都不能忍,是真理。

他慍怒地抬頭看我,我狗腿地把綉品給他,滿心歡喜地等他評價,就算不是誇讚也至少來一句:「還可以。」

他接過,翻來覆去看了一小會,沉默地偏了頭,就還給了我。

我不解這是何意,他卻不再說話,起身離開。

望着他越來越小的背影,我想要問道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如果他回頭說一句:「這是什麼狗東西?」我怎麼活啊。

雖然他不置一詞,但我明白,實在繡得不咋地。

我鬱鬱寡歡地用了晚餐,他的反應總讓我忍不住想像以後的惡劣生活,恐怕很長時間,我都要捏著那一根細針,在房間里穿過來穿過去了。

今晚難得的圓月,以往大家都很歡喜這樣日子,這種時候弄些糕點果食,擺在庭院中,大家一起聊聊天熱熱鬧鬧,別有趣味。

今天大家都知道我心情受挫,都早早歇息去了,還未到亥時,雲蘇宮已經安靜一片。

負責值夜的宮女早早到了崗位,一切都是那麼安寧。

偶爾傳來有人翻身,有人說夢話的聲音,但只會讓人覺得更安靜。

入宮以後,我養成了夜睡的習慣。前段時間,因為繡花讓我疲累不已,很快就能入睡,今天卻不知為何,失眠的習慣又席捲而來。

月亮升至半空,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照在桌案上,好像夜明珠的光芒。

我正盯得出神,忽然一片黑影掠過,我還沒反應過來,卻感覺身體已經升起來,等我回過神,卻膽戰心驚地發現自己掉在半空中,一下子把我嚇得臉色發白。

我啊啊地大叫,那人卻把我抱得更緊一些,我手忙腳亂地掙扎,那個人似乎終於不耐煩,大聲喝止:「安靜點。」

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

我扭頭,這不是承侯,還能是誰呢?

當下害怕立刻化為憤怒,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他似乎料不到我這樣的反應,差一點手一松,我就要掉下去。幸好他即使反應,抓緊了被我掙脫的手。

我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那一瞬間真不是開玩笑的,心都提到嗓眼,想着自己肯定要粉身碎骨了。

幸好有驚無險。

經此一次危險,我縱然有百個不願意,也只得安分守己,不敢再搗亂。

茂盛的櫻花林,密密匝匝地向著遠方延伸,月色泛著綠色的光,抬頭,還能看到天上朗月不遠處,飄蕩著一朵朵美麗的雲彩。

風從耳邊飛過,像輕佻的浪子,風情萬種,抓心擾肺。

衣袂翩飛,以月為景,抱風入懷。如果此時在身邊的是我所愛的男子,恐怕這會成為我這輩子最浪漫的回憶。

奈何良辰美景,卻非佳侶。

終於,承侯抱緊我,在一塊空地翩旋落下。

腳一踏上堅實的土地,我一把推開他。

他似乎並不介意我的反應,只是淡淡地整理自己被放吹亂的衣角。

「大膽,你知不知道。。。。。」

還沒說完,他卻截下:「你的綉。。。。。。。。。」

我馬上噤聲,差點忘記了,他還握着我的生死大權,現在還不能得罪。

他對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承諾:「你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以後你就不用再跟我學綉了。」

我為難地左看看右看看,這個誘惑有點大。

他卻把我的沉默當成同意,我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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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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