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呸！
「我有功？」平刻疑惑不解，問道，「我有什麼功？」
趙一川原本一腳已經踏上了車，聽見這話，轉過頭來，安靜看着。
包先生哈哈笑道：「你當然有功。我都在大橋的監控攝像頭上看到了，在趙教授的所在車輛的副駕駛位置上面，一個年輕人獨抗應樂，一直到噴血不止。雖然攝像頭有些模糊，不過我看，那人身形長相，跟你一模一樣。難道不是你？哈哈，只要把大橋的監控攝像修正一下，不就能看出來了？」
平刻突然間愣住，他怔怔的看着車上昏迷不醒的卓飈，心中想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與應樂在鬥法？
包先生看見平刻狀態，心中便有了計較。
雖說沒有抓到聖者聯盟的厲害角色，但是二三線的人物，還是抓了一些。這肯定是個功勞。但可惡的是，自己剛剛進入軍部，資歷還是太過淺薄。就算是聖者聯盟二三線的人物，如果新聞媒體說是自己一個人的功勞，明眼人一定不會相信，說不定追根究底，會說自己是依靠父輩才能有此成果。事實雖說如此，但一定要掩蓋。所以如果有些個厲害的人物與自己合作完成，那就不一樣了。雖說沒有自己完全獨佔功勞來的爽快，但是總會讓更多人看見自己的名字，風險也不會那麼高。找誰跟自己站在一起？軍部的人？自己父親便是軍部高官，找軍部的人，可真不大好。況且就算找軍部戰鬥員，到時候新聞上面播放逮捕畫面時候，難道去播送軍部對付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小樓咯的畫面？難道播放一幫超能力者被暗七星打趴下的畫面？這些當然都不好。
他自始至終盯着整個戰況，當然也看見了江上的應樂。雖說應樂也沒有抓住，但是這畫面絕對有文章可做。首先不是肉搏戰，普通的民眾肯定看不懂，如果講解的時候稍稍偏一些，效果肯定非常好。而且應樂在途中被打退過一次，江水打濕了腳背。自從應樂進入聖者聯盟以來，向來都是戰無不勝的存在。就算是小小的失利也不曾有過，如果播送的畫面將應樂的這個畫面不斷播送，效果還用說？
頂這個功勞的，最好的人選當然是趙一川，有分量，有經歷。但那死老頭擺明了是不給面子，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去接這個打擊聖者聯盟的功勞。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找真正對抗應樂的小夥子。不過這小夥子也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況且這新聞要儘快播送出去，那年輕人現在昏迷不醒，當然不好弄。
這個時候，眼前的平刻，便讓他眼前一亮。平刻雖然年紀小，但絕對不是個小娃娃那麼簡單。他自己沒有名氣，但是他頭上兩個哥哥，可都不是易與之輩。平章平影，年紀輕輕，便先後得了三年一度超能學院比斗的冠軍。而且平家世世代代都是超能力者，更何況，平刻父親，爺爺，還都是為國捐軀，在與聖者聯盟的對抗中壯烈犧牲。這樣的英雄家庭，絕對也是夠分量的。到時候，稍微扭轉下平刻現狀……
哈哈大笑，包先生說道：「發愣什麼？真沒想到，英烈家庭的後人，除了平章平影，又出了個英雄。哈哈哈……」
平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轉頭認真問道：「你的意思，難道與應樂鬥法的，真的是卓飈？」
「哦？他叫卓飈？」包先生喃喃說了一句，然後馬上搖頭說道，「不是他，是你。記住，是你。趙教授，您說對不對？」
看着包先生的眼神，趙一川也不能再說什麼。他自己有資歷，能不理會包先生。但包先生的想法，自己也知道一些。真的要將包家徹底的得罪么？雖然不喜歡軍部，但是真的要把軍部徹底的得罪么？
況且，如果平刻真的接了這個功，對他自己以後的仕途，也是有好處。只是，他以後就不再是自己的學生啦。
眾人都在沉默，大家到了現在，都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對於張穎、余萍以及平刻三人來說，這的確是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這個卓飈，究竟是怎麼做到與應樂對抗的？
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而更加讓他們在意的，便是接下來平刻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余萍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站在車邊，看着卓飈被鮮血染紅的衣衫發獃。
張穎走到平刻身邊，低聲說道：「獃子，愣著幹什麼？這麼好的機會……」
平刻看了學姐一眼，然後上前一步，直視包先生的眼睛，再次認真問道：「真的是他？」
包先生收斂笑容，拍了拍平刻肩膀，說道：「不要懷疑，真的是你。今天新聞就會播送出去，明天就能接到軍部嘉獎令。這對以後你的發展有極大的好處，我保證，我用包家來保證！」
平刻後退一步，轉身看着卓飈，低聲說道：「這混帳東西有這麼厲害！？我不相信！」
再次轉過身子，直視着包先生，說道：「我不相信，所以我不接受！呸！」
平刻狠狠地吐了口痰，然後轉身走向車輛，罵道：「呸，鬼才稀罕他的功勞，呸！鬼才稀罕！」
包先生看着平刻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迴環，陡然間愣住，伸手想要叫住他，但是卻被張穎攔住，她低聲在自己耳邊說道：「別擔心，我去勸勸他。然後，我給您打電話吧？」
包先生蹙眉看着張穎，這個女人家世平平，除了還有點本事，沒有什麼出眾之處，所以在自己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但是現在看來，他卻是這群人中最能幫忙的一個。包先生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號碼給了張穎，然後拍了拍她的肩，低聲說道：「教授的脾氣太倔了。這幾個學生，也就是你最優秀。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張穎好好的收起了號碼，對包先生又笑了笑，然後回到了車上。
趙一川突然間笑道：「肚量小，難道是一件壞事？哈哈，沒想到，肚量小，竟然還能有這種效果。嘿嘿……」
幾個人又上了車。李先生父子已經被軍部帶走，而卓飈重傷，於是就躺在了轎車後座。余萍自己要求看護卓飈，於是便也到了後座，將卓飈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枕着，用自己微弱的氣息，為他梳理脈絡。
車輛顛簸一段，又上了高速公路。余萍終於耗盡了自己的氣息，但卓飈的身體卻一點好轉都沒有。
看着卓飈的臉，余萍不禁去想，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你會是這種古怪脾氣？
這個時候，她竟然奇迹般的忽略了卓飈方才為什麼能跟應樂對抗上一段時間。這個問題，她竟然一點念頭都沒有。
後面車輛中，張穎還在低聲的勸著，平刻怒道：「憑什麼！？你說說，到底憑什麼？應樂是什麼人？老師都不是他的對手，卓飈那混帳東西，憑什麼能跟他對抗？應樂完全可以一瞪眼就殺了他，為什麼應樂不殺他？既然一路上都在跟應樂鬥法，應樂為什麼沒能殺了他？他有什麼能力跟應樂鬥法？他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張穎皺眉道：「但是他就這麼做了，而且還沒死。應樂一開始肯定手下留情了，有老師在後座，應樂當然不會對小輩太過分，失了自己的身份。」
「就算留情了又怎麼樣？以後要對抗應樂的人是我，是我平家三兄弟，跟卓飈那混帳究竟有什麼關係！」
張穎看着神情激動的平刻，選擇了沉默。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平刻都不會聽的進去。
趙一川心中想着自己的幾個學生，不禁嘆息一聲，轉頭看着昏迷的卓飈，說道：「現在還跟着我的幾個學生，張穎太勢利，余萍太愚笨，平刻太年輕。我教出了一個應樂，給世界政府，給民眾帶來那麼多的苦難，這些年來，我後面的學生，竟然還沒有一個能幫我解決這個恥辱。」
「收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應樂看見你的第一眼，絕對會對你出手，試探你。因為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是天生的超強雷達人。可我不能護着你，那樣的話，你根本得不到任何的鍛煉，我要讓你知道天高地厚。」
趙一川突然間欣慰的笑了笑：「也好，也好。幸運的是，今天應樂只是想要壓迫你，向我示威。」
余萍當然聽不懂趙一川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而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聽得懂。
以氣化行，講究的是對於氣的吸收運用。粗獷的運用非常簡單，但將氣用到極其細膩，就別有一番天地。應樂發現卓飈是雷達人以後，馬上便用氣來壓迫他。他的本意是自始至終用只比卓飈高出一線的氣值不斷壓迫他，直到摧毀他的意識，毀了這個人。藉此對自己的老師說明，這些年，自己的長進。
只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在最後一刻，卓飈竟然奇迹般的反擊了。
余萍又想了想老師的最後一句話，發現還是想不明白，於是便罷手不去想。再次看着卓飈的面孔發獃。
趙一川無意中從後視鏡中看見後座景象，心中不禁微笑，豆蔻年華，小丫頭片子思春了。
車輛輪胎似乎碾過了一些碎石，一陣顛簸。卓飈嘴巴微微張開，鮮血流了出來。余萍便掏出紙巾仔細的為他擦乾淨。
卓飈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眼角睫毛被液體黏在了一起。余萍看護的非常仔細，馬上伸手就要去擦，卻沒有擦到鮮血，而是透明的液體。
這是什麼？為什麼有這個？
余萍擔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馬上叫喚自己的老師，讓他幫忙查看這究竟是什麼。
趙一川看了幾眼，笑道：「你傻了？這叫眼淚。」
「眼淚？」余萍突然間愣住。
趙一川「嗯」了一聲，說道：「他夢見什麼了？他哭了。」
「爸……」卓飈在昏迷之中，嘴角蠕動，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爸……為什麼不在我小時候，不記事的時候跳下去……為什麼要等到……要等到給了我一切之後……跳下去……爸……我錯了……你回來……」
余萍實在太過好奇卓飈究竟在說什麼，所以她將頭低了下去，將耳朵湊到卓飈嘴邊，仔細的去聽。卻不曾想到，卓飈突然間伸出雙手，緊緊的保住了他的身體，哭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這些年……一個人……真的好難受……」
卓飈不斷的重複著這幾句，余萍就任由他抱着，動也不動。心中卻不禁去想，他是在思念自己的戀人么？
趙一川回過身子，伸出手來，在卓飈身上連續拍打幾下。卓飈慢慢的鬆開雙臂，癱軟在余萍懷中。
「他需要休息，不能亂動。」
卓飈的雙目不斷跳動，然後慢慢平息，最終安靜下來。
如果你不能再保護我，那麼就換我來保護你。只是請你回來，不要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