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耗
夜色漸深。
久安市被籠罩在夜色當中,無星無月,天空被烏雲遮蓋。夜色雖濃,卻擋不住久安的繁華。這座城市在一片光怪陸離的燈光中,美的迷離。
兩輛轎車穿過美麗的燈光,一路駛向夜色更深處。終於到了另外一面的市郊,遠遠看去,便能發現很多光柱從地面升起,直達天際。
那些光柱環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在光柱外面的市郊,一片黑暗。在光柱內部的圓,也是黑暗,只能隱約看見一些建築物。
更近一些,能看見有一個平面的光亮,與地面平行,就那麼靜悄悄的離地一米,懸浮在那裏。這面光亮就在光柱圍成的原形中間,將這個原形的空間切割成上下兩大塊。下面是綠油油的草地,在平面光亮的照射下,茁壯成長。平面上方,鋪着一層磚塊,磚塊上方,是各種古典建築,雕龍畫壁,古樸典雅。
抬頭去看,有一塊匾額懸浮高空,被光柱照射的明亮異常。那匾額上面,寫着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超能學院。
這個時候,卓飈已經慢慢醒轉。不顧老師的叮囑好好休息,卻抬起頭來,透過轎車玻璃,望向那個建立在一面光華之上,懸浮在半空中的建築群。
余萍輕聲解釋道:「這裏就是超能學院久安分院。」
看着天上的四個字,卓飈路出微笑:「我竟然到了這裏?」
趙一川道:「不論你從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進入這裏以後,你將正式成為超能學院的一員。遵守學院規範,也將得到學院庇護。不可依仗自身實力,傷及世人,亂殺無辜。不論站在光明中還是黑暗中,謹守本心,寧死不屈。」
卓飈笑言:「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學院規範?」
趙一川道:「學院規範細分下來,三千二百六十八條。現在也不會再有多少人通篇去看,去記。我只是告訴你規範的宗旨而已。」
幾個人說着話,轎車便要進入學院。
卻在此時,由遠及近,遙遙傳來蒼涼歌聲。卓飈聽見這蒼涼歌聲,渾身一震。他從來還沒有聽過如此蒼涼悲壯的歌聲。似乎是千萬人的歌聲匯在一起,兇猛的衝撞著自己的耳膜。
「時代向前,從不停息。我們是時代的遺棄者,可我們從未遺棄自己。四百二十萬斤靈魂造就我們,所以我願獻上二十一克的靈魂,造就一個新時代。」
在這蒼涼歌聲響起時,趙一川示意司機停車。然後回頭說道:「下車。」
卓飈好奇問道:「不是開車進去么?怎麼了這是?這聲音,是有什麼什麼領導駕臨了?」
趙一川說道:「記住這首歌,這個旋律。每當超能學院有人犧牲的時候,屍體送回學院,便會合唱這首歌曲。」
卓飈點了點頭,問道:「是誰被送回來了?」
趙一川說道:「不知道,對於犧牲者,要保有尊重。下車。」
幾人下了車,讓司機離開。卓飈回頭去看,後面平刻與張穎也下了車。不過張穎仍然不斷的在平刻耳邊說着什麼,平刻似乎很不耐煩,閉口不言。
幾人站到了一起,張穎見老師趙一川面色不善,這才停下了話頭。
遠遠的看見有一行人表情嚴肅,慢慢走來。當先一個,手上捧著一張黑白相片,因為距離以及光線的問題,暫時還看不見。後面是二三十個人,當中幾人抬着棺木,慢慢前行。
平刻站在趙一川身後,並未去注意慢慢接近的棺木。卻一反常態的站在卓飈旁邊,低聲說道:「看來我一直都太低估你了。從現在開始,我會認真對付你。」
卓飈非常敷衍的點了點頭,完全不拿他當回事。繼續遠眺著那越來越近的行人。他實在太過好奇於這種儀式。而且那悲壯蒼涼的歌聲,似乎也能從心底打動他。
「我們是時代的罹難者,我們從未放棄自己……我們是時代的繼承者……背負四百二十萬斤的靈魂,向前。向任何人發誓,向任何事發誓。我們絕不低頭,我們絕不後退。為了那四百二十萬斤的靈魂,為了先我而去的人們,為了后我而來的人們。」
卓飈仔細的聽着,然後看見越來越近的人們,終於走出夜的黑暗。他當先去看最前面一個人手上的黑白照片。然後驚疑一聲,用手肘拐了拐身邊的平刻,低聲說道:「你看,跟你真像。」
話說時候,手肘碰到了平刻,卻感覺他渾身僵硬。不禁轉頭去看他,卻見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黑白相片,下巴不停的抖動,一臉的不可置信。
卓飈看着自己另外一側,正捂著嘴巴的余萍,低聲問道:「那個照片裏面的人……該不會是……」
余萍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是平刻的大哥,平章。」
「大哥……大哥……大哥……」平刻不斷痴傻的重複著這個辭彙,眼鏡直勾勾的看着,彷彿忘記了接下來要做的任何動作。
卓飈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輕輕的拍了拍平刻後背,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
平章木訥的轉頭看着卓飈,痴傻問道:「這是假的……」
卓飈聳了聳肩:「這是真的。」
兩行淚水突然間從平刻眼中滑落,他痴傻的向前行了一步,然後放聲大吼:「大哥!!!」
卓飈看了眼,便不再看第二眼。他扭過頭去,看着超能學院的大門。那些光柱慢慢的升起一個缺口,從裏面一個一個魚貫而出很多身穿黑衣的人。他們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根蠟燭,照亮平章歸來的路。
他們一起張開口,低聲唱着那悲涼的歌曲:「我們是時代的遺棄者,我們是時代的罹難者,我們是時代的繼承者。背負四百二十萬斤的靈魂,向前。向任何人發誓,向任何事發誓。我們絕不低頭,我們絕不後退。為了那四百二十萬斤的靈魂,為了先我而去的人們,為了后我而來的人們。」
棺木終於沉重的落在地上。從出來的人群中,走出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他看着那黑白相片,深深的嘆了口氣。
余萍在卓飈身邊低聲解釋:「那是錢教授,是平章的老師。按照慣例,學生離去,由師長主持喪事。」
趙一川與錢教授打了聲招呼。然後轉頭看着正趴在棺木上哭泣的平刻,囑咐張穎余萍照料他。然後帶着卓飈進了超能學院。
卓飈又回頭看了眼那邊的人們,然後回頭看着沉默前行的老師趙一川,說道:「除了平刻,那裏面,有多少人是真心難過的?」
趙一川停住腳步,回頭問道:「你想說什麼?」
「呵呵」,卓飈乾笑一聲,說:「如果哪一天我掛了,就是你來迎接我的棺木。那個時候,你會跟那個什麼錢教授一樣,唉聲嘆氣嗎?」
趙一川鄭重的轉過身子,面對卓飈,又問了一遍:「你想說什麼?」
「生離死別我經歷過,我嘗試過那種傷痛。除了唉聲嘆氣,我絲毫感受不到錢教授的傷心難過。我只是想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掛了,我不覺得有人會難過,反而有更多的人會歡欣鼓舞。如果那個時候,老師你不難過的話,我可不希望你來迎接我的棺木。死便死了,有人真心為我傷心難過,我當然也高興。但如果沒有人懷抱那種情緒,我死在哪裏,就將我放在哪裏,不要動我。我不喜歡那種規矩,不喜歡那種儀式,不喜歡跟那群虛情假意的人活在一起,更加不喜歡跟他們死在一起。」
趙一川抬頭看着天空,看着那些璀璨的光柱,說道:「這裏是超能學院,這裏曾經是超能學院。時光荏苒,校規越來越多。但是明白人都能清楚,真正的地方,不需要明文的規定。那些地方,大家將所有事情記在心中,不需任何人來提醒。就像你餓了要吃飯,渴了想喝水一樣。有了規定,就有了悲哀。」
搖了搖頭,趙一川停住了話頭,問道:「你的身體怎麼能恢復的這麼快,你的身上還斷了很多的骨頭。」
「為什麼我的身體不能恢復的這麼快?不過你這麼一說,我突然間覺得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痛……」
他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字落音的時候,突然間瞪大雙眼,直直的倒在了地上,竟然在瞬間昏死過去。
趙一川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卓飈身體。伸手去查看卓飈傷勢,發現他的身體內部還是那麼的混亂,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改善。
「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趙一川低聲說道,「李先生,李先生,你究竟看出什麼了?他這真的是在進化么?還是說,他正在變異?」
抱着卓飈,匆忙的回到自己的別墅。卓飈還沒有辦正式的入學手續,看來暫時只能住在自己的居所。也幸好,自己雖然年紀一大把,卻仍然是單身一人,無牽無掛,也倒是方便。
拿起電話,打到軍部。開口要了一堆藥物。對方聽見趙一川名字,估計早就得了叮囑,二話不說,滿口應承下來。
將卓飈身體放平,又打了個電話給學校治癒系的老師,通知對方快來為自己的學生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