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苗家人神秘的風俗

張新月一直在村委會辦事處呆了一個多月，中心工作才結束。這時候，離春節放假也沒有幾天了。鄉里開了職工大會，她才見到了自己的同事們，就像王鄉長說的那樣，除了她是女的外，全是清一色的男人。有五六個年青人可能還沒有結婚，見到她就主動過來和她說話。張新月突然有了一種眾星捧月的感覺，這些小夥子，天天在鄉下和老百姓打交道，性情坦率，卻也老實巴交，就像半個農民。只有辦公室秘書小林，工作好像很忙，沒有閑功夫找她聊天，這倒讓她多了幾分新奇和好感。

快過年了，鄉上的工作也告一個段落，大家都沒多少事做。這天張新月正在辦公室里看小林找給她的關於鄉情的一些資料，就見副鄉長李新國來找她：「小張，田龍村有戶人家建新房，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張新月就一躍而起隨他一起去。期水鄉是市民族研究所的掛鈎扶貧點，民研所每年都派人來掛職，一來幫助做好扶貧工作，二來也可以研究一下當地的民風民俗。李新國是民研所最年輕的研究員，只有三十二歲，他會布依族、傣族、苗族等好幾種民族語言，還會用新編的民族文字記錄民族的事情，讓張新月很是佩服，幾次讓他教她學苗文，因為她多想原葉原味地聽聽苗族的那些古老的故事啊。

他們倆到了村裏那戶建新房的人家，只見苗族群眾都穿着一新，新房大門緊閉。門外有一個穿着苗族土布長袍的老年男子端著一隻盤子，盤子裏裝着玉米籽和硬幣，正和屋裏的房主人一問一答。張新月悄悄問李新國，那個人在做什麼，李新國就小聲告訴她，那個男人是「佑謨」，也就是漢族人說的風水先生，他要為房主做法，要唱開門調。只聽「佑謨」唱道：

「主人家來主人家，

你家在家不在家？」

主人家就在裏面回答：

「我家在家，

請問你是哪裏人？」

「佑謨」又唱道：

「我是送金送寶人。」

裏面答道：

「送金送寶為什麼來得那麼早？

一來不早，

二來不遲，

來得剛合適？

一來不遲，

二來不早，

恰好遇着二龍來搶寶？」

「佑謨」就答：

「天剛灰灰亮，

我就來到你家大門檻上蹲，

我送金送寶來到壩子田，

遇到牛馱金來馬馱銀，

銀子金子滾進不滾出，

滾進你家大堂屋。

你家左手來會請，

右手來會叫，

叫得一對木匠比魯班師傅高來還要高，

手背後甩起兩把大金刀。

爬到高山上，

砍來棵梭羅樹，

安裝了你家這道梭羅門。

左會量來右會裝，

裝出你家這道門寬三尺八，

你家子兒子孫代代出來都會。

左會量來右會裝，

安出你家這道門長三尺三，

你家子兒子孫代代出來當高官。

一來會治天，

治得天上種一棵梭羅樹在你家門前；

二來會治天下

治得天上種一棵梭羅樹在你家中掛。

我左手提來金雞叫，

我右手提來金銀到，

我左手提着金藥水，

我右手提着藥水金，

我左手提來金掃把，

我右手提來掃把金，

掃得你家這道梭羅門雄來還要雄，

就像一條龍，

掃得你家這道梭羅門象來還要象，

就像一頭大象。

你家有個姑娘在高樓上做文章，

你家子兒子孫代代出來爭得京城當高官，

你家有個兒子在高樓做文書，

你家子兒子孫代代出來爭得京城當高主。

………

我左手開門右腳邁進來，

我左手提來銀子金子亮又亮，

右手灑在你家堂屋上，

我左手提來銀子金子亮晶晶，

右手灑在你家堂屋間。

你家左來會請右來會叫，

請來一對廚師腳手高又強，

先宰豬來后宰羊，

宰來八斤肉不用稱，

請來八個老人吃來不用爭，

宰來八斤肉來不用砍，

請來八個老人吃來不用搶。

你家堂屋上金桌子擺八張，

銀凳子擺八條圍四方，

金碗擺八個銀筷擺八雙，

請到八個老人吃來好風光。

你家桌上擺了九杯茶來八杯酒，

你家吃來天天有，

你家桌上擺了九杯酒來八杯茶，

你家吃來天天。

當「佑謨」念到「我左手開門右腳邁進來」時，就推開門邁進屋內，將盤子裏的玉米粒和硬幣灑在堂屋裏，然後把主人家準備好的大紅公雞殺了，用雞脖子毛蘸雞血沾在門頭掛着的紅布上，用雞血滴在草紙上，掛在堂屋的牆上，以示祭祀了祖先。接着，人們就放鞭炮，把傢具搬進新居，殺雞宰豬祭祀，建新房的儀式就算完了。

「佑謨」念開門調的時候張新月聽不懂，她就忙着看婦女們身上的刺繡，那一幅幅美麗的綉品真是精美絕倫，讓她驚嘆不已。後來李新國把譯好的開門調拿給她看的時候，她又再次為調里富含的寓意讚歎了一回。那天她和李新國就在房主家吃飯，宴席很豐盛，有很多菜她叫不上名來，就問李新國，李新國就告訴她，那是連渣撈，其實就是菜豆腐，還有一碗叫做涼白旺，是用生豬血做成的冷盤。張新月看着那鮮紅的豬血，每個人都吃得那麼香甜，可是她連碰都不敢碰一口。